01
三月的风裹着潮湿的气息钻进窗棂,我擦拭着第三十七件银器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凸起的刻痕。那是母亲的银镯子,内侧有行极小的字「愿时光待你温柔」。
这个镯子我一直带在身上,好像这样我就不会孤单害怕。
擦拭银器我每周必做的仪式,三十平米的房子内里,三十七件银器整齐陈列在玻璃柜中。银勺、银筷、银壶、银烛台,每件都被擦得锃亮,在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溜进来,在胡桃木画架上切割出十四条银线。我握着貂毛画笔的手悬在半空,颜料盘里的钛白正在凝固成琥珀状。工作室西北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是我祖父留下的掐丝珐琅香炉,此刻正躺在波斯地毯上冒着青烟。
「谁?」我摸出围裙口袋里的银哨,这是用西班牙银币改制的警报器。灯光在银哨表面流淌,突然折射出一个扭曲的人影——那个男人正站在摆满银器的博古架前,右手五指深深插入鎏金掐丝的银壶。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件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银器!「该死!」
男人的指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任由银器在掌心熔化成液态。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在月光下呈现出狼首人身的轮廓,随着银液滴落的节奏时明时暗。
「银器,需要。」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喉间溢出,他突然转身,左眼虹膜竟是纯银色的漩涡。我本能地甩出银哨,哨音在空气中激起涟漪,所有银器同时发出蜂鸣。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被哨音震得后退半步,踩碎了脚边的银胎珐琅烛台。
「靠!你能别逮着老子最喜欢的踩吗?」我真的心脏砰砰直跳,不过是被气的。
突然房间内陷入黑暗。窝在断电前的最后一秒,看见男人完好无损的右手正按在墙上的《银雾》油画上。那是我耗时三年完成的作品,画面中悬浮的银器碎片仿佛被某种力量禁锢在琥珀里。
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我倒吸一口凉气。男人的右手已经完全融入画布,那些银器碎片正在他的皮肤下蠕动。更可怕的是,他的面部开始发生畸变,尖锐的犬齿刺破嘴唇,左眼球完全变成了镜面般的银灰色。
「你不许碰那幅画!」我抓起桌上的银质调色盘砸过去。男人侧身避开时,袖口滑落出半截银链,末端挂着的狼头图腾与我祖父收藏的一件北欧银器惊人相似。
月光重新照亮房间时,男人已经消失不见。我颤抖着摸向那幅《银雾》,画布上残留的体温让我心惊。在男人右手覆盖的位置,原本静止的银器碎片正在缓缓旋转,仿佛获得了某种生命,这种想法一出来,吓了我一跳。
二楼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我冲向楼梯时,瞥见玄关处的银镜映出自己的倒影——我的左眼虹膜边缘,正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银色细纹!我盯着私人医生开的检查报告单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327%的银含量好像让打印机都发出刺耳的嗡鸣。窗外春雷炸响,我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当银器开始歌唱时,记得把《银雾》放进铅盒。」
「铅盒?」我喃喃道。
02
画廊内的吊灯在雷声中摇晃,我的倒影在陈列的银器表面支离破碎。陈逸凡的手指在紫檀木展柜上敲击出焦躁的节奏,这位向来优雅的画廊老板此刻领带歪斜,镜片后的瞳孔里跳动着某种狂热。
「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在打听你的画吗?」他突然扯开天鹅绒幕布,露出我三年前的落选作品《银蚀》。画面中扭曲的人形正被银器碎片吞噬,那些金属线条在暴雨中泛着血光。
「三天前,有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出价七位数买这幅画。」陈逸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