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刀剪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晖
我在咸宜观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潮涌动。每日对着青灯古佛,敲着木鱼念着经,可心里头,却总被那些过往的人和事搅得不得安宁。
那天清晨,道观的晨钟悠悠荡荡地响着,声音还没散尽,就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给搅乱了。我抬眼望去,只见咸宜观门前的石阶上,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那石阶平日里少有人踏足,早已长满了青苔,绿幽幽的,滑溜溜的,仿佛轻轻一踩,就能陷进岁月的缝隙里。
来的人是陈韪。他穿着一双鹿皮靴,每走一步,都像是踏碎了这道观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宁静。那鹿皮靴在青苔上印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好似要把这清冷的道观搅得翻天覆地。他腰间系着的蹀躞带,上面的玉扣在日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玉扣原是温飞卿当年系在《汉皇迎春赋》卷轴上的旧物。看到它,我的心猛地一揪,那些和温飞卿在一起谈诗论文的日子,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曾经,我多渴望能像他一样,用诗词名满天下,可如今,我却被困在这道观里,那些梦想,就像泡沫一样,一个个地破碎了。
绿翘端着茶进来了,她向来是个机灵的丫头,只是今天,许是被陈韪的突然到访给惊着了。她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把茶放在桌上,转身的时候,衣袖不小心滑落了些许,腕间的金钏露了出来。那金钏在光线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生疼,上面还映着《卖残牡丹》诗稿的墨迹。“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这两句诗,就像两根尖锐的刺,直直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望着那金钏上的字迹,思绪飘得老远。曾经,我也像这诗里的牡丹,满心期待着能在这世间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我写了那么多诗,本以为能凭借才华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可现实却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我就像那生长在宫外的牡丹,即便有娇艳的花瓣,有翠绿的叶子,却只能染上尘世的污垢,无人欣赏,无人怜惜。
陈韪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铜盆上,盆里的水纹荡漾着,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水面上,倒映出李亿别院那株被裴氏命人斫去的垂丝海棠。那海棠曾经开得多么灿烂啊,满树的花朵,就像天边的云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如今,却被裴氏狠心斫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孤独地挺立着。看着那倒影,我忽然觉得,自己和那株海棠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本以为,和李亿在一起的时光,会是我一生的依靠。我为他写诗,为他付出真心,可他呢?在裴氏的权势面前,他轻易地就抛弃了我。我就像他园中的一朵花,当他觉得我不再有用,不再能给他带来快乐和满足的时候,就任由别人将我践踏。裴氏就像一个无情的园丁,而我,就是那株待斫的残花,在命运的狂风暴雨中,无力地挣扎着。
想起在李亿别院的日子,虽然短暂,却也有过甜蜜的时光。那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他,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归宿。我会为他精心准备饭菜,会陪他在庭院里散步,会在他写诗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为他研墨。可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我心头的枷锁,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