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扒下死者的外衫时,春安注意到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至死仍紧攥着半卷《诗经》,
泛黄的纸页浸在血泊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字迹正在慢慢晕开。
为了小心起见,春安和李二身上涂满了死人的鲜血,又把自己弄得很脏,才放心上路。
“娘子,家里附近的城镇是不行了,我们得去扬州,那边我听说还太平的很,这一路过去得二百多公里,我们小心一点应该能够到的。”
春安想了想,确实现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只得去扬州看看,也许还可以博得一线生机。
还好之前自己探望自家姑姑的时候,去过几次那边,对于路来说还算是熟悉。
2.
残阳如血时,他们在乱葬岗寻到半截石碑。
春安用草茎捆住磨破的布鞋,听见李二在碑后窸窸窣窣翻找。
当他捧着个豁口的陶罐回来时,月光正好照亮罐底刻着的"永和三年"——那是前朝的年号,罐里发霉的黍米却像极了他们仓皇出逃时未能带走的存粮。
"顺着银河走。"
老樵夫临死前塞给春安半块硬饼,他折断的腿骨刺破裤管,白森森地指向北斗。
暗夜里此起彼伏的呜咽中,春安听见有人哼着扬州小调,沙哑的嗓音断在"二十四桥明月夜"处,像被利刃截断的琴弦。
这是第七次渡过无名河时,春安在浅滩捡到枚生锈的顶针。
李二说这花纹像是江南样式,她却想起母亲陪嫁的妆奁。
水流突然变急的瞬间,有个扎红头绳的女尸与他们擦肩而过,春安死死咬住嘴唇——那姑娘耳垂上的翠玉坠子,和战前她当掉的那对竟如此相似。
李二顺手将那坠子扯下,默默将坠子、顶针都穿进绳结,忽然轻声道:"这个坠子进扬州了后换吃的,等安定下来,我给你打对新的耳坠子。"
春安来不及伤感,
正准备上岸时,芦苇荡的另外一头突然传来火光和马声,
春安和李二吓得不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驾....驾....驾”
“现在遇到男人杀了,遇到妇女、孩童活人一律不能杀了,全部带到军营做储备粮。”
“是....”
......
只见一大批士兵在此集合安排事宜,不知过了何时,春安只觉得此时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不能安生。
还好,上天还是给人留了生机的,士兵没有发现夫妻二人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