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贪婪吮吸。镜面浮现出民国街景：戴圆顶礼帽的祖父撑着油纸伞，身旁旗袍女子耳垂的翡翠坠子，分明是今晨神秘女人戴过的那枚。

"原来您早就认识她。"李寻抹去嘴角血渍，握紧黑衣人遗落的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结——正是母亲每年端午为他编织的平安扣样式。窗外雨势渐弱，镜中却开始落下发光水母，触碰桌案的瞬间凝结成冰晶文字：寅时三刻，留园见。

博古架阴影里传来纸张摩擦声。李寻举着烛台靠近，发现祖父日记的末页黏着片干枯花瓣，墨迹在烛火炙烤下显影成星图。当他用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在星位时，镜面突然映出惊人画面：黑衣人的尸体正在镜界缓缓站起，青灰色皮肤下涌动着萤火虫似的光点。

子时更鼓响起时，李寻将翡翠耳环按在镜面。涟漪荡开的刹那，他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凝视这面古镜。有穿长衫的少年在镜前焚香，有缺了右臂的老者用镜光照耀战场，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母亲回眸的瞬间——她的嘴唇分明在说："小心黎明。"

铜镜突然变得滚烫，李寻缩手时带落案头香炉。香灰在地上铺成卦象，竟是《周易》中最凶险的"泽水困"。未等他细想，镜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今晨遇见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开满蓝玫瑰的废墟里，身后悬浮着上百面破碎的青铜镜。

"令堂还活着。"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但下次月圆之前..."话音未落，所有镜面同时炸裂，李寻被气浪掀翻的瞬间，瞥见某个碎片里映着正在翻阅日记的自己。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李寻挣扎着爬起，发现镜框饕餮纹里多了道新鲜血痕，形状与母亲消失那夜窗棂上的抓痕完全吻合。当他用银针挑取血样时，针尖突然弯成卍字符——这是祖父日记里记载的"煞气成形"之兆。

晨光初现时，李寻在水缸倒影里看见骇人景象：自己的左眼变成青铜色，虹膜上浮动着星图纹路。他想起黑衣人衰老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何祖父临终前要用铁链锁住全身。镜面在这时泛起血雾，民国时期的留园平面图缓缓浮现，某个亭阁位置标着朱砂写的"界"字。

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时，所有异象骤然消失。李寻握紧翡翠耳环走向密室，父亲生前严禁开启的樟木箱正在渗出蓝黑色液体。当他用匕首挑开生锈铜锁时，箱中传出的却不是霉味，而是母亲常用的茉莉头油香。

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套婴孩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