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吩咐一声传饭，就走了出去。

　　书房的角落里，有一只积了灰的箱子。

　　掸掸灰尘，从箱子里拿出一沓微微发黄的纸来。

　　纸上是芙蓉坊里所有的保密方子，当年我给他写的。

　　韩凡一字一字细细比对，跟管事报告的一字无差。那怎么制出来的东西不对呢？

　　他烦躁地在箱子里翻找，企图找到一份不同的芙蓉饮方子。

　　这个不是，丢到一边。

　　那个不是，丢到一边。

　　很快，箱子旁边就丢满了四散的纸张。

　　找到最后，箱子里只剩一卷画。

　　画上的女子雪肤花貌，一袭红裙正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冲着他笑。

　　韩凡的心似乎痛了一下。

　　他盯着画像看了许久，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哪里比得上我奕儿肚子里的麟儿呢？”

　　很快，他便将画卷塞了回去，箱子周边那些我写给他的方子也被胡乱塞了进去。

　　“奕儿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大声告诉自己，“奕儿生的孩子才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可是，这些话他当年不是对姬奕说的。

　　4

　　初见那年，韩凡还是个不受家族待见的庶子。

　　他上京来送账本，借住在小院隔壁，最喜在月下读书。

　　我在小院已经千年，修成人形后便将小院买了下来，从此不知年月。

　　白日里借由日光生长，夜晚便幻化出人形坐在树上晒月光。

　　我常常在月下读话本，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是吸引我。

　　活的年头长了，见的人自然不会少，但从来没有人能对我的眼缘。

　　顾武勉强算一个吧，他来小院借住了一次后就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了。但他总是神神叨叨的，还老是舞枪弄棒，我实在是不喜欢，跟他说好了只做朋友。

　　但韩凡不一样，他是翩翩君子，温柔书生。

　　他在月下读书的模样，简直跟话本里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见坐在树上的我时，眼睛亮极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他会给我读诗，会给我讲史，虽然我知道的比他更多。

　　他最爱的是给我作画，他说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每个瞬间都让他想记录下来。

　　从那时起，我就再没读过话本了。

　　我觉得自己的日子比话本还要话本。

　　他的房间里挂满了画，画的都是我。

　　他说这是他给我最好的聘礼，他的心里只有我。

　　真的要跟一个凡人成亲吗？我有点迟疑，实在是这些年看多了凡人后宅里那些鸡毛蒜皮。

　　“那你会三妻四妾吗？”我还是想问问。

　　“当然不会，此生有卿足矣。”韩凡信誓旦旦。

　　我想最后再确定一下：“真的吗？我看大家族都不会只有一个妻子。”

　　“绡儿，我娘是妾，我是庶子，我从小就吃够了这份苦，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吃这份苦。”韩凡似乎有点儿生气。

　　好吧，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挺有说服力的，我信了。

　　为了他爱我的情谊，我为他办了芙蓉坊。

　　芙蓉霜、芙蓉香、芙蓉丸……

　　他渐渐在韩家站稳了脚，但他说还不够，他想要站得更高，想要掌控韩家。

　　于是，芙蓉饮横空出世。

　　加了我的血的芙蓉饮成了贡品，韩凡也成了韩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