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安。这种不安像是一种本能的预感,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我开始默数,一下、两下……数到第七声铜环叩门响时,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晃动,随后,从门缝里同时伸出了三只手。一只是姨母那染着鲜艳蔻丹的指尖,此刻正微微发抖,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一只是姨父手上戴着的玉扳指,散发着如同尸蜡般的油光,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阿姐腕间那只翡翠镯子,在她的手腕轻轻晃动间,碰在门框上,发出棺材钉入木时那般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敲响的丧钟。
“项玉满,就托付给你了……”母亲就这样满眼泪痕绝情地离开了我……母亲的白伞消失在雨幕中,像银鱼沉入深潭。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我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把我留在这里,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害怕。
在我依依不舍的走进大门时,姨父的玉扳指擦过我的手腕,留下一道黏腻的凉意。
姨夫和姨也是重组家庭,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后来领养了现在的阿姐。这个家庭的氛围总是让我感到压抑和陌生。阿姐看起来总是很冷漠,很少和我交流,而姨夫和姨的眼神也总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那夜我因贪玩,误闯进阿姐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陈旧的香料和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我惊恐地蜷缩在陪嫁的樟木箱里,狭小的空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樟木箱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樟脑丸味,我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透过樟木箱的缝隙,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姨父蟒袍上绣着的盘龙。那第一条龙,张牙舞爪,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正咬着阿姐的耳坠,那耳坠在龙齿间摇摇欲坠;第二条龙,则蜿蜒而下,紧紧地缠住了阿姐的脚踝,好似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而第九条龙,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缓缓地游进了我藏身的这片黑暗,它的身影仿佛是我心中恐惧的具象化,让我瑟瑟发抖。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发现,只能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充满了恐惧。
阿姐的绣鞋,似乎永远都沾着洗不净的水痕。每至子时,当破旧的座钟那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响起,我总能听见她脚踝上戴着的银铃脚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