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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林小桃就被按进了棺材。
"沈家少爷等着呢!"王寡妇把她的头往棺材里塞,镶着金线的喜服领口蹭到黑漆,晕开朵暗红色的花。林小桃咬破舌尖啐出血沫:"拿活人配冥婚,当心厉鬼索命!"
棺材铺的天井落着细雨,十三口槐木棺材沿着墙根排开,每口都缠着褪色的红绸。纸扎的童男童女突然转过头,描着胭脂的脸在灯笼光里忽明忽暗。王寡妇哆嗦着往后退:"作孽啊,上个月抬进来的六个新娘,可都..."
"都溺死在护城河了?"林小桃踹开半合的棺盖,掌心的桃花胎记烫得像烙铁,"我偏要活到天亮!"
话音未落,棺材里伸出只冰凉的手。
青白指节准确扣住她腕间红绳,林小桃后颈汗毛倒竖。纸人突然咯咯笑出声,贴着"囍"字的白灯笼晃了晃,照出棺材里新郎的脸——与祠堂挂着的沈少爷遗照分毫不差,连眼角那颗朱砂痣都栩栩如生。
"少...少爷?"王寡妇瘫坐在青石板上,"您不是二十年前就..."
新郎的喜服下摆渗出黑水,腥气熏得林小桃作呕。她摸到棺材夹层里的绣花针,正要往那手上扎,忽然听见井沿传来"叮"的脆响。
枯井边坐着个穿嫁衣的女人。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褪色的红盖头上,女人跷着二郎腿,金莲小鞋尖缀的珍珠正在往下滴水。她左手攥着把银针,正慢悠悠往自己心口绣桃花,针脚竟与林小桃的胎记一模一样。
"第七个。"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铰链,"你猜她能在井底泡几天?"
林小桃的胎记骤然发烫。井底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在刺绣,银针穿透布帛的沙沙声混着水泡咕嘟作响。她突然想起前日替人绣寿衣时,手指莫名被扎出的七个血洞。
"闹够了就出来。"
院门吱呀推开,穿青灰长衫的男人拎着盏琉璃灯进来。灯笼光掠过他右手时,林小桃看见无名指处空荡荡的——正是沈家那位传闻中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沈玄青。
纸人突然齐刷刷跪下,枯井边的嫁衣女倏地消失。沈玄青的琉璃灯照在棺材上,新郎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白骨,只剩那件浸透黑水的喜服还搭在棺沿。
"把这穿上。"沈玄青扔来双红绣鞋,鞋面用金线绣着镇魂咒,"子时前找不到那口薄皮棺,你就真成第七个水鬼了。"
林小桃刚要骂人,井底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青砖的声响。借着琉璃灯的光,她看见井壁布满深浅不一的抓痕,最新那道还沾着暗红的血痂。更夫沙哑的吆喝声从巷口飘来:"亥时闭户——子勿近河——"
02
红绣鞋套上脚的瞬间,井底的抓挠声戛然而止。
林小桃踉跄着扶住棺材,鞋尖金线突然游走如活物,在她脚踝缠出朵桃花。沈玄青的琉璃灯往井口晃了晃,水面顿时浮起七盏莲花灯,每盏都托着枚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