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从破旧的窗缝里钻进来，吹散了屋里的一点热气。李然靠在床边，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里带着些许疲惫。来这座城市已经半年了，每天起早贪黑，日子过得平淡又机械，但至少，他能靠自己的力气填饱肚子，不必再像在老家那样看天吃饭。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偏远的村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种了一辈子的田，没攒下什么钱，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读完初中就辍学了，跟着村里的长辈们种地、打零工，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后来，一个回乡探亲的老乡告诉他，大城市里有工厂在招人，包吃住，工资比在村里强得多。李然没怎么犹豫，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坐上了进城的大巴。

最开始，他进了一家电子厂，流水线的工作枯燥又辛苦，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站立，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手指头磨出了茧，腰背疼得直不起来，但他咬牙坚持着。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看着银行卡里一点点增加的数字，他觉得这些苦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城市很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天他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西装革履，走路带风，有的人和他一样，穿着廉价的工作服，低头匆匆赶路。这里不像村里，没人会关心他是谁，也没人会在意他今天过得好不好。刚来的时候，他还会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久了，他发现这样也挺好。起码，没有人会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也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他的家世。他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不需要和谁交心，也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过去。

每天清晨，他随着工友们一同起床，排队去食堂吃早餐，然后赶着进厂上班。夜晚下班，踩着月光回到宿舍，冲个凉，躺在床上刷会手机，再昏昏沉沉地睡去。日复一日，生活像是被刻上了一条既定的轨道，他只能沿着这条轨道一直往前走。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一天，像厂里那些老工人一样，干了十几年，最终还是一无所有？他不敢多想，因为一想就会觉得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到哪里。但至少，现在的日子虽然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没什么朋友，偶尔和宿舍里的人聊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更习惯一个人待着。休息日的时候，他会去附近的公园坐坐，看着那些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或者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还是说，他会一直这样漂泊下去。

夜越来越深了，宿舍里传来工友们轻微的鼾声。李然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明天还要早起，不能胡思乱想。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明天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夜色沉沉，街灯昏黄，李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的班比平时还要累，厂里催着赶订单，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被压缩得所剩无几。他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油污的工服，只想着赶紧回去洗个澡，倒头睡一觉。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在拼命狂奔。李然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前方一个人影正朝他这边冲来。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脚步踉跄，气喘吁吁，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像是在拼命护住什么。

紧接着，后面传来一阵怒吼：“别让他跑了！拦住他！”

李然的瞳孔微微收缩，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七八个男人正穷追不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凶狠的神色。那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但仍然死死抱紧匣子，拼尽全力向前奔逃。

李然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衣人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黑衣人忽然一个踉跄，像是绊到了什么，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黑色的匣子从他怀里脱手而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本能地想去扶一下，但下一秒，那黑衣人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神里透着惊慌与乞求。

“帮我……”黑衣人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李然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小时候村里有人欠了赌债，被追债的人一路追打，跪地求饶的场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事，最好别插手，管多了只会惹祸上身。

可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群追赶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其中一个寸头男人猛地伸手，想去抓住匣子。黑衣人瞳孔一缩，猛地扑过去护住，但那个寸头男人比他更快，直接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上，把他踢翻在地。

“找死！”寸头男人低吼一声，又抬起脚，似乎是想再补上一下。

李然的呼吸一滞，心头忽然一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够了。”他低声说道，声音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