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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婚那年,我在睡梦中悄然离世,回忆的走马灯忽然亮起。
1972年,傅明存知青下乡,我孝敬未来婆母,用自己的微薄工资撑起傅家一片天。
1975年,傅明存分配到工作,与苏敏秋眉来眼去时,我没日没夜干零活,替他挣下娶我的彩礼。
1977年,傅明存和苏敏秋上演虐恋情深,我刚生下孩子,月子里替他洗衣服落下病根。
1985年,傅明存南下经商,陪苏敏秋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我忙着赚钱养家、拉扯孩子。
在我的葬礼上,他终于携手苏敏秋登堂入室,只知道嫌弃饭菜不好吃的儿女说:
「苏姨,以后我们把您当亲妈孝敬。」
再次睁眼,日历上是鲜红的1975年。
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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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羡,我昨天的衣裳怎么还没洗?」
傅母大喇喇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边磕瓜子边问。
我猛地睁开眼,四周环境陌生又熟悉。
是从前还在小县城的傅家。
十年前瘫痪去世的傅母如今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叫她:
「妈…」
「我还没答应让你进门呢,可别叫我妈。」
她嗑着瓜子,唾沫横飞:
「要不是我们傅家家道中落,他爹走得早,又被没收了所有财产,以明存的学识相貌,怎么可能找你当媳妇…」
又是这套说辞,我从二十岁听到五十岁。
直到傅母生命最后几年卧床不起,她才对我这个悉心照料她的儿媳妇软了语气,不再提我配不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我扔掉手里的扫把,冲进里屋。
桌上摆着崭新的收音机,是我当年省吃俭用半年才买下来的嫁妆。
墙上的老式美女挂历赫然写着四个大字——1975。
1975年,我20岁,即将嫁给知青返城的傅明存。
傅母骂骂咧咧走进来。
「你敢对着我摔扫把?好啊,明存这两天就回来了,等我告诉他,看你还能不能嫁进傅家!」
傅明存还没回来,我还没嫁给他。
那可真是太好了!
「傅阿姨,」我叫她:「我不嫁给你儿子了。」
「你说什么?」
风尘仆仆的傅明存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此时的他二十五岁,风华正茂,身姿挺拔,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
前世我就是看上了他这副皮囊,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全部人生。
死前才知,我为他撑起了傅家,他在外面替苏敏秋撑起了二人的小家。
就连我的儿女也知情,他们说傅明存对我只是出于责任,与苏敏秋则是被我阻碍的灵魂伴侣。
所以在我的葬礼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苏敏秋迎进了傅家。
重来一次,道貌岸然的傅明存我不要了。
狼心狗肺的儿女我也不要了。
我望着眼前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笑着说:
「耳朵聋了?我说我不嫁进傅家当免费保姆了。」
傅明存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妈一边扯他一边哭嚎:
「瞧瞧你挑的好老婆,说她两句她就摔东西撂狠话了,这门亲事我坚决不同意!」
傅明存闭上眼,大义凛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