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姓氏,只得一个名字—清漓。
“何谓浮华富责始,不过是烟云尔耳。长耳
你可知道?”
那只唤“长耳”的兔子耸动了下耳朵算是应
答,一双红宝眸子不安分地扫向下界,心里暗暗掐算日子,唔,今天正是凡间一年一度的拜月节,那么,凡间今天该又是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吧?
真无趣,明明拜的是我家娘子,却冷冷清清
年复一年的也是我家娘子,最最凄惨的便是长耳我,连胡萝卜也没得吃!可恨!
长耳三瓣嘴咕哝着,嗡动间龇牙咧嘴的一
张兔子脸显得很是气愤。
往事如风,吹过即散,敛住了心尖的尘,轻
轻吹拨开来浮现的却只是那久绕难下的执念。
1.
今天是拜月节,拜月求好的日子。
每逢一年一度的拜月节,彩衣坊便停业一天,所有的姑娘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也就只有这一天,那些贫穷的男子们,或小商贩或书生郎可以隐藏在结彩挂灯的街道里偷瞄上一两眼平素里难得一睹风采的佳人们。
吹花挽着小薛心情大好地沿街扫货,她从小
就有个很拜金的癖好,那就是对金玉之物特别喜爱,往往瞅见得眼缘的东西便双腿寸步难移,十指物不释手,尤其一双眼睛痴迷地直泛红心。
她此刻正进入忘我的境界,痴瞪地看着铺子里的一抽屉珍珠流口水。
从琳琅轩出来,吹花两只手环成个小圈围在
胸前,上面堆的是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全是珍珠,用途不一的珍珠:做发钗的,研珍珠粉的,串珠帘的。
小薛无奈地一揉眉角,却一不留神被个什么
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
“哦?”吹花从高至眉心的盒子里小心地歪过
脑袋瞄了一眼,“兔子?”
那团软乎乎,白茸茸的东西的确是兔子,小薛
惊奇地看了看四周,空旷无人的街道。
因着今天过节,便是平日里卖菜的阿叔阿婶也都早早收拾了摊子回家,怎么平白无故跑出了只兔子?
吹花挑了挑眉,甚是邪恶地一笑,四下瞅了瞅没人,便偷偷步到小薛身边,窃声道:“反正是它撞了你在先的,现下里也晕了过去。不如今晚就把它利落地做一顿蜜汁烤兔腿毁尸灭迹如何?”
说着吹花还轻轻拿脚尖戳了戳这兔子,看看它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死。
小薛一头黑线,平平地与她拉开一步的距离,甚是鄙夷地望着她,“好歹也是个生灵,蜜汁烤兔腿,亏你说得出来!”
二人就如何处置这只兔子开始了不依不饶互
不退让的辩论,全无发现那只晕在街中央的兔子,此刻正朦胧着一双红艳艳的兔眼,泪水哗啦地念叨着:“胡萝卜,胡萝卜,我要吃胡萝卜!”
2.
当晚,月亮圆圆,宝蓝缎子般的天空晕散着柔和淡淡的黄光,旁边几颗闪闪的星星点缀得也很到位。
某只抱着片白菜叶,苦瓜着张脸有一口没一
口地啃着,恨恨道:“我讨厌白菜叶,白菜叶神马的最讨厌了!我要吃胡萝卜,胡萝卜!"说起来此番离家出走的终极目的便就是它心心爱爱惦念着的胡萝卜,却不想现下世情急转生生变成了大白菜的真是桑心。
当某只还是只活泼可爱烂漫天真的小兔哥的时候,那个生活是多么的简单而美好啊!
每天里的生活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漫山遍野地撒欢打滚,将一切红花扑倒,全部绿叶踩掉。
时不时跟着隔壁家的小母兔子玩个“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把戏,满田地地寻找最嫩最美的胡萝卜饱餐一顿,然后睡等月亮爬起来。
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从半空里探下,牢牢地抓住它,怎么摇摆也挣扎不开。
小薛皱了皱眉头道:“个头不大劲倒不小,扭什么?再不老实就依着吹花烤了你!”
长耳不情愿地停止住了扭动,心想,蒙谁啊,吹花早就回玉渊了。
但念着眼下兔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伏个小的。便老实地任她抓了自己出门,打包扔上软轿,然后温顺地蜷缩成一个肉团子伏在她的手边。
路过城南飘香院的时候,只听得莺莺燕燕一阵吵闹,娇俏的声音纷沓不绝地往人耳朵里钻。小薛一撩帘子,果然,今年的拜月节,那飘香院的翠娘还是和往年一样,瞅准了彩衣坊停牌休息的缝隙领着一群姑娘聚在飘香院门口揽生意。
小薛神色淡淡地捋了捋鬓发,轻哼了声。
翠娘识得那软缎小轿是彩衣坊小薛的,却正好看见轿内撩帘的小薛那淡淡一笑,只觉得那笑里有种令她说不出的别扭。
她顿时恼色上脸,啐了口唾沫转身便走。
小薛弹了弹衣裳,唇边挂着丝冷笑,唤了声:“停轿。”落落地出了轿子,仪态款款地走过去,冷冷地看着那翠娘。
长耳看好戏般地睁大一双兔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漏看了这两个难惹女子当街掐架的好戏。
“哟!这大好无边的春风夜,却是谁惹着翠娘了?”从二楼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抬头看去,趴在窗边上探出了半个脑袋的人儿有着一张俏生生的芙蓉面,乌溜溜的桃花眼,只是那头上却还顶着个女儿家的大红肚兜,微微翘着的一张樱桃小嘴弯弯地笑在春风里。
这厮摘下脑顶上的红肚兜,甚是得意地瞟过街头,直望到街巷尾。眼角眉梢一段风情,慢慢溢开。
笑盈盈道:“翠娘,你家的客人怎么都往街南
去了?难道街的那头有什么更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