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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返城回来,父亲死了,小姑抢了我的房子,还把我赶出家门。
她指着我肚子的孩子骂: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生的!
大年三十,我挺着肚子拖着板车带走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和父亲所有的遗物。
五年后,野男人从部队里回来了,带着他的两杠三星。
1.
“瑶卿,有人找!”
虞瑶卿抬头应了声,她脱下手套往厂门口的传达室走。
栅栏外站着一个焦急的妇女,见瑶卿来了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快和我回去,你小姑来了!”
瑶卿在纺织厂工作,现在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但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穿着工服就往家里跑。
五年前,虞瑶卿因父亲过世,打到了下乡青年的返城申请,回到了她的出生地苏城。
等她带着虞绅谈的骨灰回到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经被自己的小姑鸠占鹊巢。
她父亲是书画大家,院门外总摆着一方洗砚池,她爱看墨汁在清水里缥缈扩散;
角落里有片意兴雅致的小竹林,虞绅谈喜欢在那里喝下午茶;
门厅堂檐上悬着他父亲的墨宝,“明镜正身”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书房里的红梨花木班台是她父亲挥毫笔墨的地方,小时候她也陪着虞绅谈在那里作画……
但现在,洗砚池里堆满了还没洗的脏衣服、小竹林被砍伐得东倒西歪,上面还栓了一根晾衣绳、那副人见人夸的墨宝已经不翼而飞、她父亲用得最久的班台被铅笔和小刀划得伤痕累累……
虞瑶卿愤怒极了,她质问自己的小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远在西北,家里都照应不到,大哥生病的时候要不是我照顾,他能善终吗?”
“这房子,是我应得的,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家,早晚要嫁出去,家里的东西本来就没你份,要真说也是你两个堂弟的。”
虞瑶卿从小就是大家闺秀,下乡五年虽然条件艰苦,但她被人照顾得很好,没受什么生活的磋磨。
面对咄咄逼人的小姑,她虽然气得要命,却也只是站在原地红了眼眶。
虞文娟见她这样,越发理直气壮:“我也不是心狠的人,你要愿意住这里,就继续住。但吃饭你自己解决!”
买米买菜都要票,每个人定额定量,她可养不起一个吃白饭的。
虞瑶卿虽然又气又难过,但她不能丢下自己父亲在世前留下的作品一走了之。
于是,瑶卿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住进了小阁楼。
但好景不长,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下是捅破了话篓子,一下子邻里闲话四起。
未出阁的侄女和小姑一家住一起,居然还怀孕了!
虞文娟知道后,用尽了恶毒的话骂她,说她在外面找野男人,说她不干不净,想通过败坏她的名声来撇清关系。
任凭瑶卿怎么解释这个孩子是她在西北的时候就怀上的,都没人相信。
自己的小姑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她赶出家门。
走前她提出想带走虞绅谈的墨宝,虞文娟同意了。
“都是些晦气的东西,你带走也省的我烧了!”
飘雪的冬夜,她用板车拖着自己父亲的遗物离开了家。
所幸,她运气还算好,父亲生前的学生给她找了份工作,在纺织厂浆洗染布。
虽然工作辛苦,但她至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2.
在金桂飘香的秋天,她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她给她起名叫虞婉汐。
单身女人带着个小孩,总是惹人非议。
更别提瑶卿白肤玉肌,身姿绰约。
生活的苦涩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把她的幼稚天真洗练干净。
时间回到现在,虞瑶卿赶回家时,虞文娟已经进了门。
她的小儿子荣国今年10岁,正是狗嫌猫厌的年纪,此刻正在家里上蹿下跳。
婉汐有些无措的站在门边,眼里含着两泡泪,想哭又不敢哭。
瑶卿蹲下身对女儿招招手:“汐汐过来妈妈这里。”
小姑娘见到她眼睛一亮,哒哒地快跑两步,软软地扑进妈妈怀里。
瑶卿心疼地抱抱她,安慰她两句,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接着,她一把上前抓住荣国的手臂,把他手里的布娃娃抢了回来,用力地把人搡到女人面前。
“虞文娟,管好你的儿子!”虞瑶卿已经不是五年前只会忍气吞声的人了,她对着这个势利眼的小姑和她的小孩没什么好口气。
荣国吃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虞文娟有些心疼,但她想到自己的来意,没有发作:“别哭了,丢人现眼!”
瑶卿把娃娃拿给女儿,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道:“你去隔壁找王阿姨好不好?”
虞婉汐吸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
目送女儿离开后,瑶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这个小姑问道:“你来干嘛?”
虞文娟老了很多,脸上原本饱满的双颊凹陷下去,显得整个人更加刻薄。
本以为自己5年前赶出去的侄女过得肯定不如意,说不定嫁给老光棍被磋磨一生。
没想到她不仅找了个正经工作,还住进了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