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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死者的具体死因吗?”
母亲愣了愣,嘴角不停抽搐,眼泪汪汪的看着工作人员,“说了,但我不相信。我女儿会跳河自杀。”
“每一个来认领尸体的家属,都这样说。”工作人员脸色大变,语气强硬,“你们女儿有重度抑郁和焦虑症,被你们这种父母逼着偷偷摸摸跳河自杀,也是情理之中。警察都查得很清楚了,是自杀,没有他杀的可能。”
“你什么意思。什么态度和语气!死的不是你亲人,是不是?”母亲又嚷嚷起来。
工作人员也不惯着,也甩了脸子,毫不客气指责,“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人死了快一个星期,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女儿失踪,才慌忙报警说人丢了。现在人就躺在这里,你们还相互埋怨谁害死死者的,有疑问找警察反馈。我这里是殡仪馆!”
这话直接点中了母亲痛处,她又开始掩面嘤嘤啜泣,不自觉的靠在姨妈怀中,呜呜咽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只是说了句气话,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们这种父母,我这里见多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工作人员低语嗫喏,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弃。
他合上手中资料,重新调整语气加重声调道,“你们一家,商量好了,再来处理她的身后事。签字先,把人领了。”
“我不签字,她死了是她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父亲蓦然出声,摆了摆手,疾步离开。
好似怕晚走一步,我会纠缠上他一样,走决绝并且干脆。
工作人员虽说是见多父亲这样子的人,可又一次经历的时候,内心那份压抑的怒火,还是会被点燃。
“重男轻女!”
姨妈一边安抚母亲,一边伸手过去,“给我吧,我让阿玉签。”
“签字完,赶紧回家准备丧事,这人放这里保管,还得多交一部分的钱。”
姨妈嗯嗯点头,哄着母亲把认领我尸体的单子签了。
然后,我就看到工作人员把我那发白的尸体,连带白布一块,塞进了冰柜当中,进行保存,直到父母亲商量出个丧事的一二三来。
我也是好奇冰柜里头是个什么体验,就穿体而入。
满眼的漆黑,如那宇宙中的黑洞一般,耳边并没有死后一样的寂静,而是冰柜运作的嗡嗡声响,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冷气,使劲灌满这狭小的冰柜当中。
再次将我的尸体速冻保鲜。
作为灵魂体的我,说实话没感觉冷,就感觉眼前一片昏黑罢了。
等我探索够了,再次冒出来的时候,房间内也黑了,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屋外嘟嘟囔囔的声响,证明母亲还没走。
我小心翼翼跟随上去,瞧见母亲捧着自己的衣物,耷拉脑袋,眼神空洞,被姨妈姐妹几人紧紧护着往回赶着去。
父亲却是健步如飞,一人硬朗得不行,率先上了回家的车,还是一身的怨气。
回到家里,已然是黄昏时分,但因为是冬季的关系,天黑的比往常早一些。
屋内只单开客厅这个大灯,光线看似明亮,其实也就只能照亮客厅这个单独的区域。微弱的边缘白光,也经历尝试照亮其余两件卧室。
但也就在房门口留下一抹微弱的白纱罢了。
沉寂的客厅,拥挤了满满当当一群亲戚,所有人讲话都是小声如蚊子,嗡嗡嘤嘤的。
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在父母亲两人身上来回扫荡,似乎在指责什么,又在八卦点什么。
不过这些声音,父母亲是装作没听见的。
父亲一直霸占客厅主家的位置,一根接着一根抽着香烟,吞云吐雾,凹陷狭长又黝黑的脸颊,在这一刻显得格外严肃和凝重。
身体两边,都没人敢挨着他坐,都是有些惧怕的隔开一个枕头的距离坐着。
唯独堂妹,也就是我堂妹,一直觉得玩得很好的堂妹乐莺。
无所畏惧敢靠近父亲,低声询问。
“姐姐,这事儿怎么处理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毫无征兆跳河自杀了?”
父亲捏起眉头,嘴里吞着烟雾,颤抖着唇,嘟囔一两声,含糊不清的。甚是不愿意提及又关我的一切。
乐莺一脸哀愁盯着父亲那张无法言喻的脸,连连哀叹几声,“三叔,你说句话。姐姐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了。还是在河里泡了一星期,被人发现报警。”
被问烦了的父亲,怒扔下手中还未抽完的香烟,瞪着乐莺,声音是吼出来的。
“你去殡仪馆问问她,我也想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没脑子,想着寻死。我养了她大半辈子,她就这样子报答和孝顺我的?你去,去啊!”
面对父亲的突发恶意,乐莺并未做好心理准备。
整个人呆滞了半秒,也怒色上脸,对着父亲扯着嗓子叫起来。
“三叔,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发什么疯!我就是好奇问问,姐姐多温柔,多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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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寻死!我好吃好喝供着,养着,到头来就这样了?”
乐莺知道从父亲嘴里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心想这人已经死了,再纠结为什么突然就想死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就感觉心里不舒服,甚是想不通。
两人争论的重点,也正是到场所有亲戚心中疑惑,所有人都停下窃窃私语,安静盯着他们的争论。
眼神里全是迫切,真切,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跳河自杀。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本人也想不清楚,更是回想不起来死前我到底在哪里,干什么来着。
我安静的飘浮在空中,扫视屋内所有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过几次谈话,几次被莫名其教育一两句,甚是被迫要求相亲的。
黑压压一片,像极了一群等待哺育的大黑头蝌蚪。
全部拥挤在这仅存的光亮之下,神色各异,心思各异。
没有一个人脸上,是真诚的惋惜和悲伤,都是看戏和吃瓜的嘴脸。
母亲一言不发,抱着我的遗物,端坐在幽暗的卧室里头,眼泪干了,又涌出来,干了又努力涌出来,如此反复。
直到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疼,也不愿意闭上眼睛休息。
姨妈看着母亲这般,安慰的话堵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一句。
乐莺作为还算能给家里帮忙办事的人,放弃和父亲的沟通,转而来到卧室门口,望着母亲欲言又止。
姨妈也作为母亲的说话人,知道乐莺的意思,赶忙起身,主动和颜悦色。
“门外说话。”
乐莺点点头,和姨妈来到门外,躲着屋内所有亲戚,站在我的灵位火盆前。
“阿姨,这事儿要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尸体是认领了,不过后续的事儿,还得阿玉来。”姨妈犯难苦笑。
乐莺嗯了一声,抬眼看了我的遗照,眼眶终究还是湿润了,声音逐渐颤抖和哽咽。
“我真是想不通,姐姐她怎么就突然没了。”
“我也想不通。”姨妈附和一声,也看着我的遗照,隐忍许久的眼泪,在此刻也绷不住流了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很有默契的沉默半晌,也哭了半晌。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