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每粒沙的六面都刻着不同的圆周率位数。远处有座由老式显像管堆砌的电视塔，雪花屏的噪音组成某种旋律。

“这是...她的记忆保险库？“

沙地突然塌陷。陆隐坠入由无数个苏夏组成的镜像深渊，每个镜像都在重复不同时间段的记忆切片。当他即将被这些记忆洪流撕碎时，某个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背。

“别看眼睛。“真实的苏夏声音在耳畔炸响，“记住，π的漏洞在第314159位之后！“

现实世界如玻璃般碎裂。陆隐发现自己还瘫坐在安全屋地板上，婚戒深深嵌入掌心血肉。全息屏定格在某个异常画面：π小姐的原始代码库中，竟存在着用苏夏DNA加密的文件夹。

情债计数器就在这时开始逆跳。

暗红色数字从-23亿乐克疯狂回滚，最终停滞在-1秒。这个违背热力学定律的数值让房间内的重力场产生畸变，陆隐看到自己的血液在倒流回伤口，打翻的水杯正在重组。

“原来这就是时间锈蚀的源头...“他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痕，发现那个“7“其实是希腊字母π的变体。当血珠滴落在戒面时，锈迹突然聚合成微型的克莱因瓶结构，瓶中有个婴儿正在沉睡。

安全屋突然响起十二级警报。在量子警察破门前，陆隐看到自己渗血的眼角膜上，浮现出苏夏最后的手写公式：

**情感热寂=Σ(π^n)/n!

（n→∞）**

第四章 情绪朋克

陆隐的机械义肢插进变电箱的瞬间，十二只量子警犬的眼球同时爆裂。这些赛博生物的惨叫形成次声波，震碎了三个街区外的情绪广告牌。粉色霓虹灯管坠落的慢镜头里，他看见追捕者的瞳孔正在播放通缉令——自己的面部特写下滚动着鲜红的悬赏金额：相当于二十吨未经提纯的悔恨。

“这边！“

声音来自下水道口的全息涂鸦。那个喷涂着“情绪自由“的骷髅图案突然眨了眨眼，裂开的颌骨变成向下延伸的箭头。陆隐跃进腥臭的污水时，听到头顶传来纳米无人机群聚合的蜂鸣——它们正在重组成人脸扫描仪的形状。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借着情纹颈环的微光，陆隐看到拉自己的是个十五六岁少年。少年脖颈处布满手术缝合线，喉结位置镶嵌着老式盒式磁带，随着呼吸频率渗出蓝色荧光的血液。

“他们用嗅癌犬追踪你的记忆熵。“少年在掌心写字的速度快得惊人，指尖温度比尸体更低，“憋气三十秒。“

隧道突然亮起幽绿色光芒。陆隐发现两侧管壁上挂满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人类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缠绕铜线的水母状生物。这些半透明生物正在发出有规律的脉冲光，将整个下水道变成跳动的巨型心脏。

当无人机群的阴影掠过井盖时，所有水母突然停止发光。追捕者的声音变得扭曲失真：“目标...情感特征...无法解析...“

少年松开手，磁带喉结里飘出肖邦的《雨滴前奏曲》。那些休眠的大脑突然睁开不存在的眼睛，培养液里泛起记忆的涟漪。陆隐在某个转瞬即逝的倒影里，看到苏夏穿着实验室白袍正在调试某种脑波发射器。

“欢迎来到记忆墓场。“少年在锈蚀的管道上刻字，“这里是情纹颈环的盲区。“

他们爬出下水道的位置是废弃教堂。彩绘玻璃的圣母像被改装成服务器机柜，十字架上缠绕着带倒刺的光纤电缆。二十几个戴呼吸面罩的人影正在拆卸情元收集器，有个女孩把银行金库的虹膜锁改造成了蒸汽咖啡机。

少年摘掉兜帽，露出左眼处的机械义眼。当他转动瞳孔里的齿轮时，空中浮现出全息投影：

【我们是空白信纸】

【书写不被定义的情绪】

陆隐的颈环突然震动，显示收到未加密的脑波信息。他“听“到少年直接传入意识的声音：「他们叫我哑童，因为我的声带被抵押给了童年。」

教堂地下室的场景让陆隐胃部抽搐。三百台改装过的情绪萃取椅排列成同心圆，每台座椅上都固定着神情恍惚的人体。但与银行不同的是，这些人头顶连接的是老式显像管电视，雪花屏里播放着被篡改的记忆片段。

“自杀套餐的真相。“哑童调出暗网交易记录，“银行向抑郁症患者推送定制化绝望记忆，当他们的情绪达到峰值时...“

全息屏显示某个女孩的死亡数据：在她跳楼的瞬间，情纹颈环抽取的悲伤价值高达8亿乐克。而这些情元流入某个标着“永生计划“的账户。

陆隐的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他认出那个跳楼女孩是苏夏实验室的实习生，葬礼那天他亲眼见过女孩母亲脖颈上溃烂的情纹接口——过度悲伤导致排异反应。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哑童拉开教堂忏悔室的布帘。在那具被拆解的情纹颈环原型机里，陆隐看到了苏夏的工牌编号。腐蚀的电路板上刻着微小字迹：「当π成为循环，在空白处寻找出口。」

“她是我们最初的创始人。“哑童的机械义眼渗出类似泪液的冷却液，“在你妻子'死亡'前三个月，她改造了这具颈环的初始代码。“

突然响起的防空警报打断了对话。所有空白信纸成员同时抬头，他们的眼白浮现出相同的二进制代码。哑童抓住陆隐的手腕快速书写：「银行发现记忆墓场了，我需要你身体里的钥匙。」

当陆隐还在困惑时，少年已经将磁带喉结插入他后颈的接口。肖邦的钢琴曲突然变成尖锐的电子音，陆隐感觉自己的记忆宫殿正在被某种力量野蛮拆迁。在意识崩解的边缘，他看见苏夏站在宫殿最深处的房间门口，手里举着块写满π的小黑板。

“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她的口型这么说。

现实世界在此刻分崩离析。当陆隐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教堂彩绘玻璃的碎片堆里。哑童的右臂不见了，断口处闪烁着和记忆墓场相同的水母荧光。在他们头顶，银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