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行色匆匆，我坐在黄包车上，想去新开的大商场买一件入秋的大衣。

突然听到后面话梅的声音，小姐赶快回家去吧，这世道太乱了，老爷让你现在赶紧回去，说有事情跟你讲。

好吧，车夫回愚园路，36号林家。

车夫调转，又原路返回。

到大门口，德叔赶紧过来开门，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太太等你好久了。

走到大厅，还没站稳看到父亲和姨娘，还有姨娘生的堂妹静怡。气氛很奇怪，我刚想开口。

就听到父亲开口说，紫烟你去哪里了？我有事情跟你说。我纳闷向来对我不管不问的父亲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我刚刚想去买件大衣，这两天感觉有点冷，我低头回话。

这时姨娘开口，烟儿缺什么跟母亲讲，是我疏忽了，明天我带你和妹妹出去。你多挑两件衣服。

今天是怎么回事，柳氏平常是不怎么管我的，更别说给我添置衣服了。还好有周妈和母亲留下来的遗产，这些年在这个家里，我过的还算凑合，透明有透明的好处，不用整天想着怎么应付他们。

周妈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病重把我托付给她，我仍然记得弥留之际，她拉着我的双手说，烟儿你父亲薄情，我在的时候他或许能对你稍微好一点，我不在了你要受苦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遇事不要逞强，不要出头，要学会隐忍，学会蛰伏。

你父亲早早就有了新人，半年前我发现柳氏，她的女儿与你差了三岁，你要学会忍让。我不在以后，周妈就是你最亲的人了，你要善待她，如待我一样。

还有不要对你父亲抱太多期望，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艰难的说完这些话，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哭不出来，巨大的哀伤袭来，我知道我没有妈妈了。

周妈抱着我说，小姐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还有我。

母亲的葬礼隆重而奢华，父亲在门口迎接前来吊唁的人亲朋。我听到别人议论纷纷，林老爷对夫人真是爱重啊，林夫人真幸福，在天之灵应该也安心了。

我的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呵呵深情！

母亲去世，这一年，我十岁。

我住在母亲留下的大别墅里，想当初父亲全靠外祖父的人脉和资产，才在上海站稳脚跟。开了厂房投资纺织业，和药业。当初他可能是爱的也是感激的。

可是随着他的钱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甜蜜的生活在我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他爱上了一个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的交际花柳霜霜，自此他回来的次3越来越少，且从来不在家里过夜。

母亲劝过闹过都无济于事，只能由着他。最后郁郁而终。

或许他从来不曾爱过，他爱的只是外公的万贯家财，这个贪财好色的负心人。

三个月之后，柳氏进门了。一身红衣，美艳无双。父亲拉着她的手说，烟儿这是你的新母亲，快叫母亲。我乖巧的喊母亲好。

她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说烟儿乖，以后需要什么跟母亲讲。

又叫了远处的小女孩说，静怡这是你姐姐，叫姐姐。姐姐好，她朝我甜甜的笑着。我分不清，我也不想区分。

从此，我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偶尔父亲会想起我，过年的时候，或者过节的时候。

我不争不抢，学业也一般，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而妹妹就不一样，她很聪明什么都会。

柳氏大概是看我比较平庸，只能做她女儿的陪衬，平时对我还算客气。

此时他们一家人口并排站在一起，对我表现出平日没有的关心。

我有预感，肯定是出事了！

这时只见柳氏推了推父亲的9臂，父亲为难的开口说。烟儿广州来的司令看上了你妹妹，可是你妹妹与安家已有婚约。你能不能代替你妹妹嫁给司令？

广州来的司令，就是那个有八房姨太太，刚刚虐待死了第九个的司令？我出声询问。

父亲眼神闪躲，连连叹气。柳氏拉着我的手说，烟儿听母亲说，那些只是传闻，传闻不可信，你长的这么漂亮，司令一定会喜欢的。

姐姐你帮帮我好吗，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的，你还记得高中时候追你的那个男生吗？后来我说我喜欢，你就让给我了，这一次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静怡拉着我的手撒娇的说。

还是听父亲的吧！父亲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希望烟儿代替妹妹嫁给司令做九姨太？我盯着父亲的脸庞，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许久，屋里面很静，只听父亲口说，烟儿不要怪为父。如果我们不交人出去，我们的工厂就保不住了，那帮军阀都是野蛮人，况且他们手里没有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那好吧，只要父亲母亲，和妹妹平安，烟儿嫁。我垂下头乖巧的回话。

柳氏过来抱着我说，真是个乖女儿，静怡也过来抱着我哭着说，姐姐对不起，你帮我这次，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争了。

我说没事的，我是姐姐，理应我来保护你的，静怡不要怕，有姐姐在。

虚情假意的演完，姐妹情深，回到我的卧室里。周妈，生气的说道，小姐他们就这样作贱你，要么我们逃走吧！

逃，往哪里逃，现在各处都在打仗，我们也没有相熟的人。先留在这里吧，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妈，你给我准备洗澡水吧，我想沐浴，再给我拿点白兰地，我想喝点酒。

好的，小姐，周妈看着我担忧的说道。

洗完澡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睡着，听到柳氏的声音烟儿下来吃晚饭吧！

小姐睡着了，周妈回话。

那让她睡吧，睡醒以后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再做。柳氏温柔的说道。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感觉口渴准备去楼下找水喝。

突然听到斜对面静怡的房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放慢脚步侧耳倾听。听到一个男生说，怎么样你那个傻姐姐答应替你去嫁了吗？

答应了，我只要撒撒娇，挤两滴眼泪，她就上钩了心甘情愿替我嫁给那个老司令，静怡的声音。

那你不怕她被虐死啊？男的说。

怕什么？她跟她那病死的娘一样，烂命一条，在父亲的心里只有我和我娘她就算被虐死，也没有人在意，静怡咯咯的笑着说

我轻轻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在阳台发现周妈留下的暖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喝完又上床睡觉去。

早上被周妈叫醒，下楼吃早餐。饭桌上静怡贴心的给我夹我爱吃的菜，说姐姐多吃点。我心里哑然失笑，我的好妹妹既然你愿意演戏，那我就陪着你演吧！

吃完早饭，柳氏说要带我们去商场买衣服首饰，我乖巧的说母亲怎么安排，烟儿都听你的。

司机早已经等在门外，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商场门口。

商场里的衣服首饰琳琅满目。柳氏带着我买了好几身漂亮的行头，又买了几套贵重的首饰，我说母亲，不要再买了，我用不了那么多。

静怡开口说，姐姐母亲宠你，你就不要推辞了。

既然你们那么愿意装伪善，我要是不配合戏怎么演下去呢？

我配合的挽着柳氏的胳膊，撒娇的说，母亲烟儿最近托人打听到司令最爱雍容华贵的女人，可是烟儿生的单薄，唯恐惹司令不喜。

柳氏顿了顿，温柔的说，这个好办，我们去金店看看，多挑些金饰给你装扮，再买点燕窝，给你养身体。司令特别注重黄道吉日，已经挑选一个月后的15举行婚礼。时间还来得及，这段时间你好好补补，好好休息长胖一点，到时候一定独得司令的宠爱。

谢谢母亲，母亲对烟儿真好。我朝柳氏轻轻的笑着说。

到了金店以后，果然不用我挑选，柳氏就开始给我挑选全是大克重雍容华贵的款式，还有凤钗，黄金的头冠，各种手镯，臂钏每样6个。当真是下了血本，为了让我替她女儿进火坑，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挑选完之后，司机和话梅在后边大包小包的提着。

感觉很困乏，我对柳氏说，母亲烟儿有点眩晕，我想先回去了。听到我这样说，她们连忙说好。

就由司机带着我和话梅，先回家去。

一路上花草树木一闪而过，窗外阳光明媚。话梅关心的问，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下。

我说，那好吧，就还去凤凰路的周医生那里吧。

司机小方点了点头好的小姐。车辆穿过熙攘的人流，大街上热闹非凡，可能是快要过中秋节了，大家都出来采购礼品，走亲访友。

想到这里，我说到前面找个商店停下去买两盒月饼吧！话梅说小姐你想吃月饼，等下我就给你去买。

我点了点头，买了月饼之后，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去周医生的门诊处。

周医生之前是我外公的家庭医生，母亲生病时也是他照料。这些年，头疼脑热，我都习惯过来找他。

正在想着，车子已经到诊所门口。是一座两层楼带院子的小洋楼。前面是诊所，后面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