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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工厂里,姜愈正在打螺丝。
“姜愈,要不要考虑来我的厂里工作,换换环境?”
这是周好第99次伸出橄榄枝,本以为姜愈又会像之前一样无情拒绝。
“好啊,是你在北京的工厂吗?待遇怎么样?。”
周好意外地看了姜愈一眼,“怎么突然想通了,前天你可是还让我不要痴人说梦的。”
姜愈随便扯了个理由:“这边风水克我。”
下班还没来得及回家做饭,就被叫到县派出所。
姜愈坐在调解室里,坐在对面的,是她追了五年的男人季川。
此刻他正温柔地轻抚着小青梅宋时染哭肿的双眼。
太过刺眼,姜愈偏过头强压下心里的酸涩。
已经入秋的天本就有几分凉意,窗外一阵凉风吹进屋里。
浑身湿透的姜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另一边季川将自己身上的大衣套在小青梅宋时染身上后,又轻轻将她搂进怀里轻哄着。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酸涩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姜愈抬头看向屋顶,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未流下的泪。
片刻之后,认命地扯了扯嘴角。
心里自我安慰着:“没事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昨天,宋时染的一个发卡不见了,在厂里闹着说被人偷了。
而作为头号情敌的姜愈就成了嫌疑人。
在所有厂工面前,她逼着姜愈承认,哀求她把发卡还给自己。
姜愈没拿又怎么还的出来,结果宋时染就直接跳进了工厂旁边的人工湖里。
众人被她的举动逗乐了,一米多一点深的湖,宋时染扑腾着喊救命。
还是姜愈看不下去,跳下去一把拎起她。
上岸之后,姜愈突然明白宋时染为什么扑腾了。
对于一米七的姜愈来说湖水是齐腰,但是宋时染只有一米五六。
好心把她拎了上来,却被突然赶来的季川质问:“你敢推时染下水,她不会水万一出什么意外你负责吗?”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季川抱起宋时染就离开了。
宋时染无力地将手搂在季川的脖颈处,对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姜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警察传唤过来。
双方都说了事情经过后,警察简单调解了一下希望小事化了。
宋时染却不依不饶,委屈控诉:“那个发卡很重要,那是小川哥哥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姜愈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重新买一个给你,为什么要偷呢,不愿意还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季川眉头紧锁,握起拳头,怒声维护:“给时染道歉!”
姜愈眼眶泛红,却强忍情绪,声音冷淡:“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季川黑眸怒瞪,沉下声音:“你推时染下水,难道不应该道歉?”
姜愈忍不住笑了:“她应该和我说谢谢吧,如果不是我救她上来,她还能站在这里颠倒是非?”
“不是你推的,你为什么要救?姜愈,我没想到为了逃避责任,你居然能胡说八道到这种地步。”
姜愈鼻子一酸,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哽咽着开口:“季川,你真该死。”
她记得,她追求季川五年,最后一次看见希望时,宋时染却突然出现,横插一脚。
这时季川身边的一堆兄弟赶来,一直不作声的宋时染先是一惊,然后猛咳几声晕了过去。
抱起宋时染,季川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声音沉沉:“等时染醒了,我要听见你的道歉,推她下水确实是你做错了。”
姜愈冷哼一声,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
刚走出警局,看出姜愈又和季川吵架了,刚刚还围着季川的众兄弟突然围上她。
“姜愈,我送你回去吧。”
“姜愈,这么冷的天穿我的外套吧。”
姜愈一直以来虽然只追着季川跑,但是她也是大家公认的厂花,没有男人不想得到她。
不止因为她生的漂亮,还是因为她独立且强大,除了季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过头,哪怕在自己身无分文快要饿死的时候。
周围吵吵嚷嚷,她不想理会,埋头只顾往家走。
迎面撞上刚刚赶来的周好,季川最好的兄弟。
“姜愈,什么时候来我的厂里工作,定个日期啊,我给你包吃包住!”
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姜愈扬起嘴角:“我下周就去。”
姜愈裹紧棉衣,夹着一卷寒风回了家。
回到房间,姜愈看着放在床头的一家三口照片,盯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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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门口,姜愈瞥了一眼隔壁的门,还是锁着的,季川还没回来。
姜愈和季川是从小玩到大,两家挨着,而周好家也在同一条小道上,只是隔了两片菜园。
姜愈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打开衣柜,一件醒目的粉色连衣裙挂在最中间。
那是季川送给她的,在不知道这是宋时染不要的裙子时,她曾经天天穿着到处炫耀这是季川送的礼物。
直到周好说漏嘴,她生气却又舍不得。
将裙子从衣架上扒下,裹成一团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重新选了个白色薄毛衣搭了一条浅色长裤,套上一件卡其色大衣,整个人显的十分干净利落又有气质。
满意的看了眼镜子,正沉浸在美貌里,突然连着五个喷嚏,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感冒了。
没有在意,随便灌了两口热水。
一觉睡到半夜,姜愈头疼的厉害,勉强站起身眼前却一片模糊,走路像是飘起来,脑袋却重的要死。
姜愈脸色苍白,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靠着肌肉记忆摸到隔壁,敲响了季川家的门。
“季川,救我……”
“季川…”
姜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了几下门,最后无力的瘫倒下去,靠在门上彻底晕了过去。
屋子里传来几声暗骂:“姜愈,你说不听是吧,大半夜发什么疯。”
话音刚落,敲门声止,季川以为姜愈离开了,也就没有出去查看。
姜愈是后半夜被冷醒的,手脚已经被冻到麻木。
对着手心哈了两口热气,她想起身却发现根本站不起来,她受冻太久又发着高烧,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随后是季川温柔地低哄:“喝点热水,难受就靠着我休息。”
姜愈拖着虚弱的身体,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爬着往卫生所去。
昏迷之际,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七岁的时候,一个人在寒夜里又冷又饿。
是十二岁的季川送来了炭火,给她煮了一碗粥:“吃吧。”
屋里碳火的昏黄映在季川的脸上,他的声音稚嫩却温柔:“你也是一个人吗?以后跟着我吧。”
姜愈抱着热粥看见了温暖的光。
姜愈是怎么到卫生所的她也不知道,寒冷的秋夜里她根本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不停地爬。
昏迷之际,只看见一个黑影向她狂奔。
再睁眼的时候,守在床边的是周好。
姜愈撑着身体坐起,眼眸一闪,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你送我来的?”
周好面色沉的可怕,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休息,我去买点吃的。”
姜愈目送他离开,看向远处试图回忆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瓶药水吊完,护士进来换药,“怎么坐起来了,你现在身体很虚弱知道吗,发着高烧还吹了一夜冷风,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凌晨你被送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硬了。”
护士唠唠叨叨地边说边换药,姜愈伸手拦住:“护士,这个药贵不贵啊?”
“我感觉我好多了,你让我出院吧。”
“再贵你现在也不能出院,给我老实待着。”
姜愈的爸妈在外地工作,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家了,只有每年固定寄回来的两百块钱。
姜愈知道,他们后来有了一个儿子,他们不需要她了。
而她在的厂里,满脑子都是季川,厂长故意压低她的工资她都不在乎。
一个月只有50块。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
“医生,快来这里有人晕倒了?”
卫生所规模不大,病房稀少,又值秋冬换季,生病的人不少。
姜愈刚要躺下,却被季川叫住:“姜愈!你怎么在这?”
“你一个小感冒住什么病房,时染早上突然晕了过去,你把病床让出来,她身体弱需要住院。”
抬眼瞥了一眼他怀里面色红润的宋时染。
姜愈伸手想要握住季川,触碰的一瞬间一股寒意逼得他闪躲。
冷笑两声,“好。”
反正本来也不想住院多花钱,顺水推舟了。
季川有些意外,探视的眼神将姜愈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这才注意到了姜愈惨白的不正常的脸色和刚刚手指触碰时刺骨的冰冷。
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