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妈妈是全天下最孝顺的儿媳，对吧？哈哈。”

　　手不由得一抖。

　　鞋子从我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婆婆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一定是骗人的吧。

　　可是……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鞋子掉在地上，婆婆却没有责难我。

　　从前我做错事时，婆婆一定要念叨许久我笨手笨脚、家庭教育失败诸如此类的话。

　　而现在，家里格外安静。

　　几乎是死一般得寂静。

　　7

　　我缓缓抬头。

　　视线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珠子。

　　婆婆不知何时俯身过来，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惊恐得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

　　婆婆盯着我：

　　“跟谁发信息呢？这么紧张？不会是男人吧？”

　　“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婆婆凑过来是为了看我的手机。

　　我下意识地摁息屏幕，撒谎道：“不是的，妈，是元生。我跟他说您到家了。”

　　婆婆这才直起身子。

　　“是我儿子啊，他是不是快回来了？那我们赶紧出门吧，你这么磨磨唧唧的，市场的鱼都要在池子里淹死啦。”

　　说话夹枪带棒、尖酸刻薄。

　　符合婆婆一贯的语言风格。

　　怎么看也觉得婆婆生龙活虎，比我更像个活人。

　　可是，我还是没敢动弹。

　　信息里说：“头七这天，去世的人会回家看望亲人，因此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如今我越来越确信“红盖头”发来的信息是某种提示。

　　提示我如何活下去。

　　我冲婆婆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妈，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我买了四斤排骨，还放在冰箱冷藏室里。今天再不吃的话，可能就不新鲜了。”

　　这是实话。昨晚肉市晚间打折，我想着划算，便多买了点。

　　婆婆果然咂了咂嘴，皱起了眉头。

　　“小齐呀，家里有什么食材你都能忘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女人过日子的样子。我儿子辛苦挣钱，不容易的，瞧他过得紧紧巴巴的样子，你做妻子的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我默默捏紧了拳头，指尖掐进了肉里。

　　明明不过是几斤排骨，非要上纲上线。

　　明明我也赚钱，婆婆却总是故意忽略不提。

　　结婚十年了，婆婆依然不喜欢我。

　　称呼我时，仍像对不相熟的外人一样只带姓。

　　无论我怎么努力讨好她，情况也没有好转。

　　甚至在女儿出生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当面讽刺。

　　原以为刺人的话听得多了，会渐渐习惯，变得容易接受一些。

　　实际上并没有。

　　心里依然有什么东西沉沉下坠。

　　有些时候，我真担心自己会失去控制，冲动之下一刀捅死她。

　　现在，就是那些时候。

　　我长舒一口气。

　　幸好，婆婆已经死了。

　　8

　　婆婆数落了我一通后，回沙发坐下，催我去做饭。

　　我想着趁独自一人占用厨房时，跟丈夫取得联系，让他想办法来救我。

　　谁知，电话根本拨打不出去。

　　手机没有信号。

　　我焦急万分。

　　不自觉地啃着拇指指节，在厨房里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

　　难道我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小齐？”

　　脑子里一团乱麻时，耳边忽然出现婆婆的声音。

　　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妈，怎么了？”

　　婆婆的左手在肚子上摩挲。

　　“家里的桃酥放在哪里了？路上来得赶，这会儿有点饿了，让我先吃两块垫垫。”

　　我心里咯噔一声。

　　还是来了。

　　信息里说：

　　“虽然奶奶最喜欢桃酥，但我觉得还是只放一碗白米饭较好。”

　　“桃酥不能算作主食。如果被老姐妹们取笑一把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贪吃零食，奶奶只怕又要责怪妈妈不孝顺呢。”

　　看这意思，绝对不能给婆婆吃桃酥。

　　我讪笑道：

　　“妈，桃酥刚好吃完了。您要是饿了，我现在就蒸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