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的谍子像从地底钻出来的恶鼠,接二连三现身,数量多得超乎想象。顾北海眉头拧成死结,暗自叫苦,本以为只是趟寻常差事,哪晓得一脚踏进了龙潭虎穴。
顾北海,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名号响当当,可在他自己心里,这些虚名就像秋天的落叶,风一吹就散了。他身为宗师,却没像其他高手那样,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也没把自己的心得著书立传,流传后世。旁人说起他,多是些风流轶事,那些事儿,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像一场荒诞的闹剧,可笑又缥缈。
二十年前,正值壮年的他,一身武艺登峰造极,在南蛮那片瘴气弥漫的山林里,单枪匹马杀了两百余人。那一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可如今,岁月不饶人,封神之后,天地规则大变,世间与天庭彻底断了联系,他的修为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巅峰,再难寸进。虽说江湖上还流传着悟道登天的传说,但在这个时代,那种动辄逆天改命、千人斩万人敌的神话,早已成为老人们口中的故事,无人当真。
可即便如此,顾北海的实力摆在那儿,在如今的江湖,稳稳跻身十大高手之列。他还记得那年,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被一群杀手围得水泄不通。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突围,手中长刀砍卷了刃,又换一把,一把又一把,胳膊上被敌人划出一道道血痕,甚至还被那小姑娘慌乱中咬了一排牙印。如今,他摸了摸胳膊上那早已愈合、却依旧清晰的伤疤和牙印,轻声喃喃:“也不知那丫头,现在过得咋样了……”
这趟北疆之行,顾北海本打算当作自己的收山之战。这些年四处漂泊,风餐露宿,他这把老骨头实在吃不消了。他想着,干完这一票,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种菜、养养花,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此时,他正坐在篝火旁,火苗舔着架在火上的野兔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他打开酒囊,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暖了胃,也暖了心。
突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钻进他的鼻子。他竖起耳朵,运足内力,周遭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他心里一沉,暗自琢磨:“莫不是有狼群?” 果不其然,片刻后,二十来只恶狼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绿幽幽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透着嗜血的贪婪。可奇怪的是,在狼群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中,他还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呼吸声,正朝着篝火这边艰难靠近。顾北海低声咒骂一句:“真他娘晦气,吃顿饭都不让消停。”
就在这时,他瞧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狼群中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踉跄着摔倒在地,眼看就要命丧狼口。顾北海眼疾手快,拔刀出鞘,寒光一闪,两头狼应声倒地。他顺势一脚踢飞一头扑上来的狼,身形一转,刀光划过,头狼的喉咙被精准割开,鲜血喷涌而出。其他狼见状,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龇牙咧嘴,缓缓后退,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顾北海收起刀,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气息微弱却还活着。他把小男孩抱到篝火旁,撕下自己的衣角,简单为他包扎了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缓缓睁开眼睛。顾北海本以为他会先说些感谢的话,可小男孩开口第一句竟是:“你怎么在这儿?” 顾北海一愣,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脏兮兮的小脸,满心疑惑,也没搭理他。
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