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倒计时启动

修复室的负氧离子发生器发出白噪音，我调整显微镜焦距，青铜鼎耳断裂处的铜锈在400倍视野中呈现出星云状结构。这是战国晚期特有的硫化腐蚀层，氧化铜与棺液中的硫化物历经两千三百年共生，最终在金属表面凝结成墨绿色的时间琥珀。

纳米焊笔尖端的蓝光稳定在0.2毫米间距，汗珠顺着防护面罩内壁滑落，在防辐射玻璃上拖出彗尾般的轨迹。恒温系统将湿度锁定在45%，但指套内的生物传感膜仍在报警——自从七年前参与三星堆青铜神树修复后，我的汗液电解质浓度就比常人高出17.3%。

"第七次了。"我对着空气喃喃，医用橡胶手套在操作台抓出湿黏的摩擦声。委托人颈后的鲜红数字「23:59:59」正在倒流，这违背了所有已知案例的规律。通常倒计时只会单向递减，除非...

女人忽然转头，翡翠耳坠在无影灯下晃出涟漪。羊绒披肩从她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下方环状疤痕，那分明是高频激光灼刻的12位编码。"林先生对西周饕餮纹的复原堪称完美，"她指尖划过刚接合的鼎耳，"连当年范季宪老先生用汞膏遮掩的修补痕迹都复现了。"

我后颈窜起寒意。二十年前故宫那场秘密修复会，在场七位大师都已作古，档案更是被归为绝密。消毒酒精在瓷砖地面漫成镜面，倒映出她完好无损的后颈——方才折成直角断裂的颈椎仿佛只是幻觉。

"时小姐最近接触过放射性物质吗？"我摘下防护面罩，任由循环系统过滤掉空气中飘散的铜离子。指腹残留着触摸鼎身时的灼痛，那些记忆碎片里分明有她穿着素白实验袍的模样：少女被束缚在环形金属装置中，十二枚青铜齿轮正缓缓嵌入她的四肢关节。

她轻笑，蔻丹点在鉴定委托书签名栏。电子印泥渗出的不是朱砂红，而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靛蓝。"都说您能看见器物记忆，看来传闻不虚。"牛皮纸袋被推过工作台，X光片显影出嵌套的青铜齿轮组，锈色却像新鲜伤口般渗着血光。

通风系统突然爆出电流杂音。我抬头时，她颈后的数字已坍缩成「17:23:11」。这比上周猝死在潘家园的流浪汉还少三天——当时他身上的数字是明晃晃的「72:00:00」，而尸检报告显示其心脏早在三十年前就该停止跳动。

"第一个问题。"时雨解开珍珠纽扣，环形疤痕深处泛起青铜锈斑，"当两个倒计时同时归零..."她指尖戳向自己胸口，暗红数字突然在我腕间同步浮现。秒针跳动的震感沿着桡动脉直抵心脏，修复室顶灯应声炸裂。

黑暗中有电磁脉冲的嗡鸣迫近。我翻身滚向红外线防盗幕墙，却撞翻身后的清代珐琅彩试剂架。水银温度计爆裂的瞬间，十九世纪法国鎏金钟摆突然逆向旋转，汞珠在空中凝成悬浮的罗马数字——正是时雨不断变动的倒计时。

"特殊事务局第七支队，编号092执行收容。"战术靴碾碎满地玻璃碴，蓝白电弧照亮来人的电磁项圈。陆九章的面容隐在防暴头盔后，拘束器锁链如活蛇般缠上我的脚踝，"第391号异常共生体，你已违反《变异者管制条例》第..."

时雨的轻笑截断了他的宣判。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她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幽蓝光点，宛如被击碎的全息投影。那些光粒吸附在青铜鼎表面，饕餮纹突然剧烈蠕动，吞没了最后一句飘散的低语：

"看看你修复的真正杰作吧，392号实验体。"

陆九章咒骂着启动光谱扫描仪，但我已扑向工作台。放大镜下，刚修复的鼎耳内侧浮现出微型阴刻文——正是时雨锁骨下的12位编码，而青铜锈正在我掌心复制同样的序列。远处传来渡鸦的嘶鸣，老城区的供电系统再次瘫痪，但我的视网膜已自动解析出陆九章颈后的倒计时：「∞」

第二章：青铜记忆

电磁项圈的钛合金扣环擦过喉结，我屈膝蹬向身后的红外线防盗控制台。鎏金钟摆的坠球应声而落，汞柱在爆破声中炸裂成漫天银珠——这正是上周修复维多利亚气象仪时置换出的200克水银，此刻在陆九章的电磁场里凝成旋转的死亡星云，每一颗汞珠都倒映出我腕间猩红的「16:59:23」。

"违规值87%。"项圈内侧的微型显示屏弹出警告，生物传感膜监测到我的肾上腺素飙升至危险阈值。陆九章战术靴碾过满地玻璃碴，黑色手套渗出事务局特制的量子拘束器蓝光，那频率与七年前三星堆祭祀坑里的辐射波长完全一致。

我抓起工作台上的犀角放大镜，黄光穿透镜片瞬间，镜框镶嵌的西周玉璜突然发烫——这是去年从海昏侯墓出土的尸玉，此刻却映出时雨锁骨下的环形疤痕。那些青铜锈斑正在我颈侧增生，沿着生物传感膜的电路纹路蚀刻出「392」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