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陈旧老化,都锈了,那水都是红的,我昨天等了老半天那个铁水才流......”
“嘶吼!”
一阵突兀的嚎叫从脚下传来,
我闻声低头一看,
脚下的影子正如沸水一般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嘶吼!嘶吼——”
瞬间,像是接收到信号一般,四面八方传来嘶哑的应和,
圆月洒下的银辉被屋内潮水般涌来的黑液吞噬,
黑液融成一团,无数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露出森森利齿咆哮着朝我扑来,
铺天盖地,
刹那,眼前只剩下成片狰狞的红与黑。
脊椎在发麻,双手双脚丧失知觉,紧接着生理上战栗的麻意从四肢直窜到天灵盖。
我直直地站在那,克制不住地、咧开嘴角。
在小时候被抛弃时,
在孤儿院被拳打脚踢时,
在曾经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我是多么期望有神的存在啊。
那一年年初,孤儿院外大雪纷飞,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们都在厨房里聚集,一起热闹地吃着年夜饭,
我在除夕夜爬上了楼顶,
雪花纷纷扬扬,我也想和它们一同坠落。
厨房里的欢笑声顺着呼呼的风飘来,楼中的一角泛着喜庆的红光。
我抱臂在黑漆漆的楼顶边蜷缩着,
望着下方的雪地,
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没敢跳下去。
沉默地回到房间,周围已满是熟睡的小孩,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边那轮月亮,许了个新年愿望
——活下去,拼命地活下去。
我不想死,因为我怕疼。
有神听见过我的祈求了吗?
我只想正常地活下去啊。
抛弃我的人抛弃我时干脆得像出门丢了个垃圾,
拳打脚踢的人得到庇护,而我得到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敷衍。
我曾无数次期望过有上天的存在,
也曾无数次嘲笑自己的幼稚妄想,
没想到,
神没出现,
这个世界上却真的有鬼,
多么荒谬啊。
现在连鬼都出现要我的命了。
它们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我绝望地闭上眼。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头到脚包裹住了我,
这就是被吃掉的感觉?
冷冷的,
倒是一点也不痛。
耳边的嘶吼不再,四周仿佛陷入了寂静的虚无。
难不成我进入了死亡的世界?
我疑惑地睁开眼,
四周出现了一个黑色透明的屏障,我被包裹在一个更大的黑影里,它抵挡住了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在激烈地厮杀。
这是要争着吃我吧?
屏障冲不破,毫无存活希望的我颓废地蜷缩在地上,准备等死。
也不知道那个房东还活着吗。
14.
今日是月圆之夜,因为禁制规则,鬼怪的实力在今日被大大削弱,
但不妙的是,
深渊沉睡的怨灵会在此时大批苏醒,从深渊里争相爬出。
以往这时候,鬼怪需要不断地屠杀,同时修补成群怨灵扑杀所造成的损伤。
不断地厮杀,消耗深渊的力量,
是他被困在这个凶宅最大的用处。
今夜他本应还是如此,
但是多了个人类。
那个人类今晚不能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提前封印了大门,开始蹲守在深渊出口。
圆月如期出现,
成群的怨灵从深渊里爬出,一轮又一轮的厮杀从未停歇。
突然,凶宅的大门被破开,那个人类闯了进来。
她怎么能进来的?!
就像饥饿的狼看见鲜美的羔羊,无数怨灵强行冲破鬼怪的包围,朝门口快速射去。
鬼怪直接扩大包围领域,又一次挡住了怨灵的行动,但他清楚知道这只能抵挡一时,随即他抽出部分黑影化出人身,准备将那个人类赶出去。
没想到被漏网之鱼抢先一步,
怨灵•影的规则被触发,刹那无数影子冲破限制向那个人类扑杀而去,
鬼怪下意识朝那个人类看去,
同样的,那个人类很恐惧。
但令他诧异的是,他在她身上看见了猛然爆发的怨气,
她在笑,
充盈的怨气却张牙舞爪地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
瞬间,怨灵更加疯狂。
鬼怪刚刚设下的领域被冲破,
无数怨灵嘶哑地朝人类扑去 ,
危机关头,
鬼怪直接展开身形将她围住,
但怨气抵挡不了,
尤其是愈来愈浓烈的怨气,
鬼怪许久没见过有人能拥有如此大的怨气了。
如果这个人类要是死了,那大抵会是个强大的怨灵。
但现在是属于灵异世界的屠杀,
鬼怪扬起利爪朝怨灵挥去,同样狰狞地与怨灵厮杀着,
一批又一批,
鬼怪的身体不断地被撕碎又被重组,
往复中,怨灵被消灭了大半。
嘶吼声渐渐消失,
精疲力尽的鬼怪又一次看向那个人类,
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吓傻了?
她身上萦绕的绝望越来越重了,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鬼怪俯身正打算朝那个人类靠去,顿了顿,缭绕周身的黑雾点点散去,庞大的身影缩小,他又重新变为了人形,停在那个人类面前。
“你.....”
“你要吃我了吗?”
那个人类突然抬起头,直直地朝他看去,
明明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那乌黑明亮的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鬼怪被看得愣了愣,扭头错开她的视线。
不是,他心虚什么?
15.
看到那个黑影将所有怨灵吃掉后,我就知道我逃生的几率几乎为零。
即将走向死亡,心中充斥最多的不是恐惧,反而是不甘心。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我最放不下的其实还是我自己。
那些年不服输的奋笔疾书,为了爬出泥潭的奋力挣扎,
短短一生,
我在茫茫森林里游荡,
但我还没有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是不是我的人生只有死路一条?
黑影变成了少年模样向我缓缓走来,
强烈的不甘心如同沸腾的开水,
在心中不断地翻滚,
我直接抬头,直视着那个化成了房东的黑影,
我想和他谈谈。
哪怕生存几率为零,
哪怕只有渺小的希望。
挣扎,
是我几十年的时光里干得最熟练的一件事。
“你要吃我了吗?”
那个房东避开了我的视线,
看来是能谈!
我再次乘胜追击,语速极快生怕对方没有耐心,
“抱歉,我绝对没有想要打扰您的心思,如果是因为我的举动冒犯到您了我可以立刻就走,以后绝对不再来打扰您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每年为您烧纸,您想要什么我给您烧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