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贪狼坠

子夜的天市垣，星落如雨。

观星台中央的青铜浑天仪发出裂帛般的嘶鸣，七十二枚星轨铜环逆向旋转。白发老者枯瘦的手指划过龟甲裂纹，暗红血珠渗入「井」字卦象深处。当第三颗赤色命星坠向苍云境时，他怀中温养甲子的玉圭应声而碎。

"贪狼移位，破军显曜..." 老者浑浊的瞳孔映出北方冲天血光，袖中左手掐出「天哭」印诀，"甲子轮回，无命者终究..."

"大祭酒！" 道童撞开青铜门惊呼："紫微垣的璇玑玉衡突然 ——"

话音未落，老者突然暴起扣住道童天灵盖。无数黑色符文从道童七窍涌出，在老者掌心凝成挣扎的鬼面。"夜狩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碾碎鬼面，沾血的指尖在道袍画出血色星图，"传令十二星官，开启周天星斗大阵。"

※※※

苍梧山脚的溪水泛着银光，十六岁的陆离咬紧布条，将匕首刺入肩头。"嗤" 的一声，染着黑血的狼牙箭落在卵石堆里。月光照在他胸口的朱砂胎记上，那团火焰状的红痕突然灼痛。

水面浮尸就在这时翻过身来。

"七月十四... 子时三刻..." 陌生的记忆在脑海炸开，陆离瞳孔剧烈收缩。三百年前的雨夜，七十二柄本命剑同时折断的脆响，混着血腥味刺得太阳穴突突跳动。

浮尸突然化作青烟，钻入他胸口的胎记。溪水沸腾般冒出气泡，无数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玄衣人结出诡异法印，白发剑客自爆元婴，最后定格在一枚刻着「太虚」二字的青铜剑令。

"砰！"

柴门爆裂声惊醒陆离。晨曦中，张员外锦袍上的饕餮纹泛着磷火，十二名护卫眼中爬满黑色经络。陆离握紧柴刀后退，忽然看见无数猩红丝线缠在众人脖颈 —— 最粗的那根正连着张员外的心脏。

"你爹临终前，可交代过什么？" 张员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细密的獠牙。利爪刺入陆离肩头时突然僵住，少年染血的手正攥着那根跳动的因果线。

剧痛从掌心蔓延，陆离看到丝线另一端连着千里外的血色祭坛。当他本能地扯动丝线，张员外突然捂住心口栽倒，护卫们脖颈应声扭转一百八十度。

"原来如此..." 陆离踉跄后退，柴刀在掌心划出血痕。所有丝线突然暴起缠绕他的手腕，张员外扭曲的身体爬满黑色咒文，皮肤下隆起数十个游走的鼓包。

"喀嚓 ——"

胎记迸发青光，咒文如遇天敌般消退。陆离耳边响起剑鸣，当他再次睁眼时，满地只剩冒着黑血的碎肉。唯一完整的头颅滚到脚边，张员外裂开的颅骨中，半截蜈蚣状的生物正在抽搐。

※※※

千里外的地宫深处，青铜鼎中的血水翻涌。黑袍人猛地掀翻星盘，碎裂的玉衡碎片划破兜帽，露出半张布满星斑的脸。

"无命者..." 他抚摸着脸上跳动的星斑，袖中钻出三条白骨蜈蚣，"比预计早醒了二十年啊。"

血鼎突然炸裂，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卦象。黑袍人瞳孔骤缩，急速结印的双手突然燃起青焰，转瞬烧成焦骨。

"天机老鬼！" 他震碎燃烧的右臂，地下涌出无数尸傀托起本体，"传令各分坛，提前启动焚城计划！"

※※※

陆离在溪边呕吐到只剩胆汁。当他颤抖着扒开碎肉，找到半块青铜令牌时，山脚突然传来马蹄声。十八名玄甲骑士破雾而来，为首者面具刻着北斗七星。

"找到你了。" 骑士长举起鎏金罗盘，指针直指陆离胸口的胎记，"太虚剑宗的余孽。"

胎记突然灼如烙铁，陆离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同样的玄甲骑士在月下屠杀村民，剑光划过婴儿襁褓的瞬间被青铜剑令震退。

"杀！"

弩箭离弦的刹那，陆离本能地扯动虚空中的丝线。所有箭矢诡异地调转方向，将骑士们钉成刺猬。骑士长的面具裂开，露出与张员外相同的竖瞳。

"你逃不过夜狩的追..." 遗言被喉间涌出的黑血淹没。

陆离跪倒在地，看着掌心浮现的青色剑纹。晨雾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提灯女童赤足踏过血泊，足间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