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淅沥沥的水声微弱,在寂静的房间中戛然而止,模糊的玻璃门上氤氲起朦胧的雾气,门外的人看不清门里,门里的人抬眼也看不真切。
许清言躺在床上,听到水声渐弱,她抿了抿唇,轻轻翻了个身,这个角度正巧能看到浴室的门。
啪嗒一声,门开了。
沈霖博只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他本来就身材很好,虽然不经常健身,但是还是能看得见若隐若现的腹肌。
换做平时,许清言定会闭上眼睛装睡,将头扭到一边去。可这次,她没把视线移开。
沈霖博他也察觉到了这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他低眸看过去。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只有地上的两盏白亮的夜灯开着。夜灯是沈霖博自己要装的,他也没问过许清言,喜不喜欢。
但是这终究不过是个小事,不值一提。
许清言安静地看着沈霖博的脸,他一侧的眉峰上挑,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他觉得我今天有些反常吧,想到这儿,把那句话语揣在口中犹豫再三的许清言终于出声:“你今天别睡隔壁了。”
话音刚落,沈霖博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想看着许清言的眼睛,可她已经把头扭过去了。
“什么意思?”
闷沉的男声极具力量,晦暗不明的意味包裹了整个房间。
没得到任何回应,沈霖博缓缓走过来,上床躺在了另一侧,背过身去。
许清言悄悄睁开了眼,看着她梦寐以求的心上人就躺在她的身侧,如此之近,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即使他们三年前就已结婚了,是他,向她求婚的,可是许清言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唯独他不爱她,这是真的。
许清言往沈霖博的方向凑近了些,她抬起手,隔着一层柔软的被子,抱住了他的腰。
沈霖博没反应,他已经睡着了吗?
她想轻声问他,沈霖博,你睡着了吗?
但是思及至此,又不禁失笑,她已经不是什么十八九的小姑娘了,这么幼稚,于是她最终以一个那些普遍的成年人应该有的思维开口。
“沈霖博,我想要一个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明显吗?
许清言又将身体靠近了一点,他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如果可以,她多想一辈子不撒手。
沈霖博握住了她的手,不沾染任何情绪近乎温柔地说:“我母亲来找过你了?”
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将许清言揽着他腰的那只手拨开。
许清言轻喃一声,那一刻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他没有转身,好半晌,他才淡淡地说:“明天要早起的,早些休息吧。”
这样的夜晚数不清有多少次了,许清言只能看见沈霖博侧躺着的背影,除此之外,只有冷冷清清。
直到现在许清言都难以置信,这样的人竟然出轨了,出轨吗?他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这里啊……
她一直不相信,直到今天早上亲眼所见。
2.
这天早上,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说,沈霖博落了东西在家,希望她可以来公司送一趟。
可是她并不认识电话里的这个陌生女人,是骗子吗?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吧。”
话落,许清言挂了电话。
她心中疑惑不解,沈霖博从来不与她说工作上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应该是无人知晓的。
但她还是拿了他桌子上的那个文件夹,出门了。
“你好,我找沈霖博,请问一下他在哪里?我是来给他送文件的。”
“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公司没有预约,不能进的。”
“那我给他打电话。”
“嘟嘟嘟……”
他挂了?许清言打了两次,不是无人接通,而是沈霖博那头直接挂了。
他现在在忙吗?
那就算了,我先坐一会儿好了。
许清言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盯着腿上那份蓝色的文件夹出神了。
她微笑着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一片阴影里,而她的脸变得好僵硬,幸好那落在地上的影子没有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扭曲起来。
许清言放在腿上的右手指节不自觉地击打着,她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可是她却两眼空空,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其实根本没有很久,只是七分钟而已。
前台的那个小姐主动走了过来,告诉许清言她可以上去了。
许清言只看着她,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问什么。
她自然地将那本蓝色文件夹握在手里,扬起头捋了一下头发,一缕光温柔地掠过她的脸,她只顾转身向电梯走去。
说实话,许清言喜欢在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她向来不喜欢躁动的环境和那些热闹的聚会,而不是因为她是个落魄的画家。
巧了,沈霖博也不喜欢。
可他们是不一样的,她不愿意,她宁愿沉溺于自己想象中的桃源,不看山外人一眼;他也不愿意,但他看得见脚下那些实实在在的石子,没办法置之不理。
不,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痛苦。
她被现实的洪流裹挟,试图去找到一个安然无恙的避风港,可是哪里都漏风;而他戴上面具虚伪地笑着,无法厌弃自己,索性就厌弃了全世界。
结婚三年以来,许清言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痛苦。
其实本来就与沈霖博无关,只要是人,都会变的。
她也没想到这些坐在工位上的人大多竟是死气沉沉的,没什么生活气。
当她走过时,偶有几个人没见过她,抬眼看她,余下的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这种压抑的氛围她并不喜欢,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去找工作的原因。
日复一日地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是人,都会厌倦的。
就像工作,也像感情。
她终于来到沈霖博的办公室门口,犹豫要不要敲门,周围的环境异常安静,许清言已经能料想到,她手一落,所有的人都会看向她。
她放下了手臂,轻轻握住了门把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那一瞬间,许清言想了很多很多。
她还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