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麻将馆啊！”

我爸讪讪地退到一边，偷偷塞给我一个信封：“儿子，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刚发的……”

“给我！”我妈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去，“你那点工资还想给儿子？自己都养不活！”

我这才注意到我爸眼里的疲惫。他在工厂当了二十多年的普工，每个月工资不多，却总想着给我攒点。

“没事爸，”我心疼地看着他灰白的工作服，“我们自己的钱够用了。”

“那个，”我爸支支吾吾，“要不我问问厂里的同事，看能不能给梦琪调理调理……”

“你能有什么像样的同事？”我妈冷笑，“你一个看大门的，能帮上什么忙？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出息，别给儿子丢人现眼了！”

我爸缩了缩脖子，又往角落里躲了躲。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在我妈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但背地里其实还是关心我们的。

“对了，”我妈突然想起什么，“梦琪的私房钱你最近查过没有？我上次打扫卫生，在她抽屉里看见存折，女人存款多了就容易想着外边！”

“妈！”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就看不得我过得好是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骗吗？”我妈越说越来劲，“你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大城市的姑娘，图什么跟你跑这来结婚？长得又一幅招惹人的样子，还不贤惠，指不定就是骗钱的！”

“你够了！”我气的胸口都觉得堵得慌，“妈你能醒醒吗？我一个普通打工的有什么能让人骗的？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多离谱？咱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你……”我妈指着我的鼻子，“你这孩子，以前多懂事啊！你看看你现在……”

她话没说完，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梦琪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闺女！“丈母娘和岳父也终于赶到，哭着跑了过来。

我妈却上前一步抢着说：“没事没事，过两个月就能再要了，下次指不定就是个男孩了。”

“滚！”我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你要再说一句，我就......”

“你就怎样？”我妈凶巴巴地挺直腰板跟我吼，“我不就说句实话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就养条狗当儿子吧？你们老王家的香火你自己不急，就不怕断子绝孙啊！”

这话像一把刀，扎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口。

而我那时也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眼里，一切都要按她的意愿来才算是对的，亲情？她的眼里真的有那种东西吗？她的亲孙女在那一刻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她根本没有一丁点悲伤，满脑子只想着再要个男孩。

那天之后，梦琪整整三个月没出门。要不是小黑一直陪着她，撒娇打滚给她笑容，她可能真的撑不下来。

而我妈，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就要打电话“通知”我们：

“隔壁老李家的儿媳妇怀上了，是个男孩！”

“你同学小张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听说现在有个验男女的偏方，我发给你们了，收藏一下啊！”

回忆被手机振动打断。是我爸。

【儿子，你妈和你姑姑一块回来了，还带了个男的，我隐约听见他们说了你小区名字，你们当心点，我怕她又要去找你闹了。】

【儿子，你们今年过年不回来，我支持。你让梦琪好好休息，你妈这，我替你多盯着。】

我知道我爸虽然关心我，但他在我妈面前唯唯诺诺惯了，要是我妈真的下决心要做什么，他也根本阻止不了。

我看了眼床上已经睡着的梦琪，和依偎在她身边的小黑，心里一阵发寒。

3.

其实我们早就决定，今后都不回老家过年了。

还记得去年除夕那天，我和梦琪带着小黑开车回到父母家时，姑姑的车已经停在院子里。一下车，就听见她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可算是来了。开着新车，就不把爸妈放眼里了？饭都快做好了才进门，也不看看家里人都在这忙活，敢情你们这小两口是专程来吃饭来了啊。”

我妈接茬：“是啊，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小日子了，不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放在眼里咯。”

我心里叹气。正打算随便应付两句，就听见姑姑“咦”了一声：“你们怎么把狗也带来了？”

“妈说可以带的。”我解释。

其实这还是商量了好久。往年回老家我们一般会把小黑送去寄养，但刚好那时候宠物店老板有事也要回老家过年，我们又实在没办法把小黑自己放在家里好几天。我妈倒是也难得松口，说什么“过年嘛，开开心心的，带就带吧”。

谁知刚进门，我妈就变了脸：“把狗拴外面！这畜生进来多不干净。”

“这么冷的天……”我看了眼外面的雪。

姑姑冷冰冰地瞪了小黑一眼：“狗不就该在外面吗？你们啊，被一条狗拿捏得死死的，怪不得连孩子都保不住！”

梦琪顿时脸色发白。那时她流产才三个月，每次提起这件事她都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