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拦警察去救程青。
哪怕,母熊的一只爪子,已经按住了程青的胸膛。
警察都怒了:“你有病吧,你爱人那边的小熊仔牙都没长齐,你担心个什么劲,没看到那边那个红围巾的女士命都快没了吗!”
说罢,一脚踢开赵安之,瞄准了母熊。
爱人……红围巾……
赵安之一下子惊醒。
“程青!”他腿一软,跌坐在地。
第8章
伴随着一声枪响,血雾在程青脸侧炸开。
母熊轰然倒地。
程青大睁着双眼,胸口因惊惧而起伏不定。
明明是死里逃生,可突然一股悲凉涌上心头,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都说人畜有别,可她又与这母熊有何分别呢?
小熊仔尚且因母亲的死而哀嚎,可她的儿子,却能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妈……妈……你没事吧……”
一直到程青被救上去,赵季才好像如梦初醒, 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拉住程青染血的衣袖。
“程青!”赵安之也浑身颤抖,手忙脚乱地来擦她脸上的血,直到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略带心虚地先发制人:
“程青,你怎么连个孩子也看不住!”
他语速又急又重,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给程青戴上一顶失察的帽子,好叫她无暇追究他在危急关头,嚷着要先救丁雪的责任。
而赵季,嘴皮子动了一下,就低下头,躲到了丁雪身后。
见此情形,程青知道,她不管说什么,这父子二人都不会承认的。
他们对程青说抱歉的方式,是留她多住几天。
“等小季过完暑假,你再回去吧,正好赶上秋收。”
赵季则别扭地往程青身边蹭:
“嗯,你闲着也是闲着,给我织件毛衣秋天穿吧,我会穿的。”
父子二人的语气,都仿佛恩赐。
程青算算日子,齐首长也快回来了。
她有求于人家,的确应该给他和胜男两父女织件毛衣当礼物。
这么想着,她就买了绒线织了起来。
这期间,赵季终于不再视她为无物,而是时常腻在她身边,嘴巴却依然不饶人。
程青给齐首长织时,他直翻白眼:
“城里早不流行这种圆领毛衣了,你没看见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穿鸡心领背心啊。”
程青给胜男织时,他更是撇嘴:
“这配色我一个男生能穿吗?真是。”
程青不曾抬眼看他:“这不是给你们织的,轮不到你来挑拣。”
赵季一愣,随即爆发出嘲笑:“那给鬼织的吗?”
末了,还不忘添一句:“你再给我丁妈妈织一条毛裤,要细针带花边的,可好看了。”
说完,他就跑出去玩了。
程青就那么看着他离开。
现在的她,心已经不会痛了。
晚饭前,她又去电话亭,跟齐首长打了一通电话,确认今晚来接她后,就回去跟赵安之告别。
“你怎么又提这事儿?”
赵安之皱眉,“我和小季都同意让你住到暑假后了。”
程青淡淡开口:
“我说过了,咱俩没扯结婚证,你管不到我。”
“不就一个结婚证?既然这么在意,你临走前我们去把手续办了,满意了吗?”赵安之有些不耐烦。
“谁要走?”赵季从门外进来,气鼓鼓道,“我不准,你走了,我答应给丁妈妈的毛裤怎么办?这条毛裤织不完,你就别想走!”
说完,他噔噔噔地跑去翻程青的行李,不一会儿,就从里面翻出了那张大巴车票,得意洋洋地往怀里一揣:
“没收了!你啥时候完成任务,我啥时候给你!”
“小季,你这孩子。”
赵安之被他逗乐了,转头又对程青道,“小季说得没错,马上过年了,我这刚刚转正,还得给领导同事们送点馒头包子什么的,你是我爱人,这都是你分内的事。”
“行了,你就在家和面吧,我和丁老师还有事,今天晚点回来。”
说完,他带着赵季匆匆离去。
程青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参加学校老师的聚会。
听说,已婚的男老师,可以带家属和孩子。
可很显然,她不算他的家属。
当夜,又是鹅毛大雪。
万籁俱寂。
赵季玩累了,从聚会上回来,就很快入睡。
而赵安之和丁雪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回家,一进门就吐了一地。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程青,默默地给他们擦洗了呕吐物,又将客厅彻底打扫了一遍。
这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窗外,响起了滴滴滴的喇叭声。
一个男人叩响了房门:“程青同志,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程青应了一声,拿上行李就要开门。
却突然看到,客厅的条桌上,还放着婆婆所剩无几的骨灰。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骨灰前,低声说:
“妈,你以后是跟我过,还是跟着赵安之?要是想跟着我,就给我个答复吧。”
话音刚落,窗帘无风而动。
程青瞬间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果断抱起骨灰,毫不留恋地坐上齐首长来接的车。
第9章
次日一早,赵安之从酒醉中醒来。
迷迷糊糊地走到餐桌前,习惯性地伸手端桌上的米粥。
却扑了个空。
他揉揉眼睛,这才发现,桌子上空空如也。
“程青!程青!”
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饭菜还没好么?丁老师早上不能受饿!”
这时,丁雪也穿着秋衣秋裤走了出来,“别催了赵老师,我哪里那么娇贵,晚吃一会儿没事的。”
“这怎么行呢,”赵安之认真道,“你的胃本来就不好,昨晚又喝吐了,今早必须得按时吃饭,不然胃疼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啊,饭还没好啊……”赵季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一见没吃的,气得跺脚,埋怨道:
“爸,都怪你,你这几天对她太温声细语,都把她惯成废物了,连早饭都能做晚了!”
“嗯,有本杂志上说,大部分女人是这样的。”丁雪在旁附和道,“需要鞭策才能进步。”
“所以说,丁老师是女人中独特的存在。”
赵安之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含情脉脉。
反倒是肚子咕咕叫的赵季忍不了了,三步两步跑到厨房。
然后,他就愣住了。
厨房里,窗明几净,没有一点饭菜的影子。
“爸!”他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立刻嚷嚷道,“她根本没做饭!她肯定是还在睡懒觉!”
说完,他又噔噔噔地跑出来,去掀沙发上的薄毯子。
但这显然是多此一举。
因为,哪怕不用掀开,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毯子下根本没有人。
“没做饭?一点没做?”
赵安之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慌。
程青从来都是个勤劳的妻子、母亲和儿媳。
怀着赵季时,她临产前一天还能跟着生产队下地割麦子,割得还是所有女人中最快的。
她有可能因为闹脾气而推迟做饭,但却绝对不会不做。
“程青!程青?”
他急忙跑进厨房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是不是打水去了……”他仿佛安慰自己一般,嘀咕着,打开门,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水井旁,也没有程青的人影。
而这时,屋内又传来赵季的惊叫:
“爸,你快来看,奶奶的骨灰也不见了!”
“什么?”
赵安之心头一震,着急忙慌地回到屋里。
果然,放骨灰罐的张桌上,只剩下了几样杂物。
“赵老师……”丁雪开口道,“我看程青姐还挺看重伯母的,她是不是,在城里住不惯,带着伯母回乡下去了啊?”
赵安之一怔,赵季已经欢呼起来:
“耶!她总算回去了!丁妈妈,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特别害怕她住上瘾了,我开学时还不走——那我就要在初中转圈儿丢人了!”
“是吗?那恭喜我们小季了。”丁雪笑吟吟地说。
屋内一派祥和,但赵安之却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
他突然想起,程青多次跟他提过的,结婚证的事。
她总是在强调,没扯结婚证,他们婚姻无效,谁也管不到谁。
可他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明明也说了,暑假结束前,去领结婚证的!
一连三天,程青都没有任何消息。
赵安之心里着急,面上虽然不显,但嘴里已经起了一圈火泡。
算算日子,程青也应该回到老家了。
偏远的乡村,有电话的人家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去村支书家接打电话。
程青也是如此。
她逢年过节,母亲生日,或者给他寄衣服和土特产前,都会先给他打来电话。
而他和赵季,作为丈夫和儿子,从来没主动给她打去哪怕一个电话。
想到这里,赵安之心中也有些发酸,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村支书家的号码。
“喂,支书,是我,安之,我……”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