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按照朋友给的地址，一路寻到城中村深处一间破旧的画室。逼仄的空间里堆满了颜料、画布和各种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松节油味。

窗户半掩着，几缕阳光艰难地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远就站在窗边，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一支画笔，正在画布上涂抹着什么。

他穿着一件洗到褪色的旧T恤，沾了些许颜料污渍，身形比记忆中消瘦了些，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气质，却丝毫未减。

听到开门声，陆远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愣住了，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局促，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林夕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节奏。

“好久不见，”她竭力维持着平静，率先开口，“我听朋友说，你在这里。”

陆远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了。他放下画笔，走到桌边，拉开一把旧椅子，“坐吧。”

椅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陆远用袖子擦了擦，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林夕心里微微一动。

她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他面前的画板上。

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画面上，一个女孩站在阳光下，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林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

那是她。

“这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便画的。”陆远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伸手想要把画板收起来，却被林夕阻止了。

“别动，”林夕说，“让我看看。”

她静静地凝视着画板上的女孩，仿佛要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油彩，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林夕轻声问道。

陆远垂下眼眸，避开了她的目光，“还好，就是……没再画画了。要还债，就去打工，各种各样的都做过，最近好点了，就想着还是画一画。”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些艰辛的岁月，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林夕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紧了。

她知道，以陆远的骄傲，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向人低头的。

“你爸爸的病……”

“已经没事了。”陆远打断了她，“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林夕暗自松了口气，但仍是担心：“债还清了吗？”

陆远没答，林夕心中更加确定，他需要钱。

“陆远，”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需要一位驻馆画家，你……愿意来我的艺术馆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支付你薪水，当然，如果你需要预支，也可以。”

“我……”陆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林夕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