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毒辣，裴陵是这十里八乡皮相生得最俊的。

他本事也强，只一篇文章便让圣人破格提拔，只殿试擦肩一眼，就容华公主沦陷了。

皇家的人不知道为何脑袋都比我这个无盐女肤浅。

圣人赐下宅院后，容华便时不时来丞相府看我，高门贵女本之间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卖豆腐，但由于容华亲临与我交好，个个都来巴结我。

没承想她一开始图的不是什么闺中密友，而是我的夫君裴陵。

裴陵虽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人，却会在腊月为荣华摘梅花，在上元佳节写诗，我什么都不懂，只会和膳房后厨伙计一块做豆腐给他们吃。

灶头上的水滋滋满出了锅，飞溅的汤水沾到我的手背起了水泡。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还不快干活。”

老爹的声音将我从前世的回忆中拉扯了出来。

钻心的疼痛从手背蔓延开来。

虽疼却比不过前世的虐杀。

我藏起了手，生怕老爹又开始叨叨。

豆腐摊的生意红火，老爹和裴陵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求娶而断裂，反而走得更近些。

时不时在一块喝酒。

我记得裴陵前世分明滴酒不沾的。

裴陵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老爹回来，

他满身酒气拽着我的袖子，委屈巴巴地靠在我身上：“霜儿，前世之事……”

“裴陵，倘若我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此世你放过我好吗？”

我语气微重，他迷离的眼眸渐渐聚焦，我知他在装醉。

“我不想做令人耻笑的丞相夫人。

“阿陵，他才三个月。

“阿陵，你可知容华她是如何在我身上钉下镇魂钉的吗？”

我红着眼尾指着肚子踉跄了几步，反抓住他的衣袖连续追问，一时之间不知道喝醉的是我还是他。

裴陵唇角微动，他紧紧抱住了我。

“霜儿相信我，今生不会如此。”

“可是我累了。”

累的不是周旋贵女之间，也不是被虐杀愤恨，而是我对裴陵的情在一次次失望中幻灭了。

“阿陵，你与公主才是良配，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我用力将他推出了门外。

我依靠着门缓缓坐下，任情绪上脑海，裴陵并未离开，在门另一头陪我坐着了整整一宿，其实我也想问他前世是否为我掉过一滴泪，是否寻到了我的尸体……诸如此类。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裴陵不会放弃科举。

他爱我之事不假，但护不了我是真。

倒不如彻底了断念想重活一世。

4

我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裴陵扯上关系了，但我错了。

官府来了一大批捕快，将豆腐店围了个严实，说老爹买卖禁书得进去吃牢饭，豆腐铺子也将会被充公。

老爹的目光呆滞。

最后同我道了一句：“阿霜，是老爹对不住你。”

衙门的人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我的耳朵嗡嗡响个不停。

原来，和禁书扯上关系的从来都是老爹。

不是裴陵。

裴陵在暗处一路跟着我追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