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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我出国了,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人,很特别的人。
那日,室外零下二十度,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劈头盖脸地打在我的脸上,我随意进了一家咖啡馆取暖,那家咖啡馆装饰得很温馨,里面只有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盆绿植,而狼狈不堪的我,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又温柔的眼。
他很特别,也很奇怪,生活在西伯利亚的人们也如那寒风和大雪一般冷冽,可他很温柔,我身上的所有不堪在他的面前似乎都无处躲藏,以至于我慌不择路,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家咖啡店。
我出生在一个算不得富裕的家庭,有一个姐姐和妹妹,姐姐读了中专,出去上了两年班,便又回到家里,专心致志地做一个啃老族,我的妹妹小我九岁,在我出国那年,还在读小学。
我的童年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度过的,但随着我的长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在一瞬间消融了。
高中时,我还算努力,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那时,我的父母兴奋又骄傲地给我办了升学宴,他们不知道,在两年后,他们的女儿,将会离开他们,去到离家四千公里的地方求学。
“出国留学?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我的父亲在得知我想参与学校有2+2项目时,原本是不同意的。
“一年学费就两万,每月生活费给我一千五就够了,我自己知道,或者你就给我学费不给我生活费也行,我自己赚钱。”
但是我并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大学我学的是俄语,这次项目正好是和俄罗斯的大学合作的。
“去,你去,我给你钱。”
我的妈妈,她力排众议,几乎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支持我,我的姐姐也没什么异议。
最终,我的父亲,他松了口,答应给我生活费,我的妈妈则负责我的学费。
当时我是很欣喜的,但这件事经过发酵之后,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感,对我的父母,也对我的姐妹,以至于在我整个两年的留学时间里,时有时无地折磨着我。
我出发的那天,正值八月,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本来以为我会哭,可我没有,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哭泣,对此我松了一口气,我并不喜欢看那种哭哭啼啼的离别场景,我向来对感情是迟钝的,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对他们的哭泣。
直到坐上那趟去往北京的高铁,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倒退离我远去,从绵延的大山进入平原,我的心里还尚存着一丝不真实感。
从小我就想要远离他们,可此时真正远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到了一丝空虚,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胸口脱离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根绳,在家乡时,那根绳深埋在身体里,当离开时,那根绳子从心口处,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一头在我的胸口,一头系在家乡。
到了北京的机场,我与我的同学们相遇,我们买了同一趟飞机的机票,此刻,我已经离开家乡九个小时。
登上飞机,短暂的颠簸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此时,我已经许久没合眼了,一路的颠簸让我疲惫不堪,一上飞机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以至于我错过了两年里看祖国的最后一眼。
四个小时后,飞机到达了西伯利亚,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这里空旷无垠,一眼望去,没有一座山,此时,我的心里才有了一种实感,我真的离开了我的家乡。
而接下来的留学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顺利,一千五的生活费并不足以支撑我一个月的生活。
我节省再节省,到后来,一个月甚至还能存下来些许,而我想象中里,在空闲时去赚钱更是无稽之谈,只是为了跟上学习,便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
这里的人也没有我想象的友好,我们是跟俄罗斯人混住的寝室,刚来的第一周,她们就向层长告了状,说中国人将厨房弄得很脏,做饭的味道很大,用过浴室后不打扫,可这些完全是无中生有。
用过厨房和浴室后我们都清理了,明明是她们在我们打扫之后再用,就成了我们没打扫,一番争执下来,层长的处置是各打一大板,她们给我们道歉,我们每次打扫完之后都要拍照给他。
时间在一团糟里一晃而过,便到了俄罗斯的新年,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圣诞树,家家户户都迎来了他们的主人团聚。
在这之前,我结束了考试,室友李妤清邀请我去酒吧玩,我看了看余额,之前节省下来的钱也有一笔,而我自来到这里,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娱乐场所。
“去吧,沅沅,偶尔去一次没什么的。”
心里有一道声音对我说,于是,我答应了下来。
她本来还打算给我化妆,可我实在是不喜欢一堆东西黏在脸上的感觉拒绝了她。
被拒绝了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不甘心地看着我。
“真可惜啊,你这张脸,不化妆就很好看了,化了妆别说男人了,连我都会被你迷住。”
我被她调侃得双颊绯红:“我又没在你面前化过妆,你怎么知道你会喜欢?”
“因为你不化妆我也很喜欢啊。”
她一边给自己的脸上上粉底,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我坐在她身后,透过她的镜子,我看见了自己,我知道自己算是好看,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直白地夸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