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只剩对剧痛的恐惧。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唯有那愈发刺耳的电动车刹车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倒是脑袋里“嗡”地一响，恰似有一根紧绷到极致、濒临断裂的弦，被人狠狠拨弄了一下。

待我战战兢兢再睁眼，周遭的世界已然全然变了模样。

原本嘈杂鼎沸、充斥着汽车喇叭与行人呼喊的人声里，竟诡异地混进了各种纷杂声音。

【还好紧急刹车了，我这闯红灯若是再撞了这个小女孩，这一年怕是都白干了。】

一个急促又带着后怕的男声在我耳畔响起。

【看来又要迟到了，这月奖金要没了。】

紧接着，一道满是懊恼的中年女声钻进耳朵。

【菜可别涨价，今天去晚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新鲜的菜。】

还有位老人的嘀咕声悠悠传来。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这些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脑袋昏昏沉沉，仿若置身于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

身体也软绵绵的，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提不起一丝力气。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强撑着掏出手机，拨通公司电话，磕磕绊绊地说明情况请了假。

而后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打开家门，迎面撞上弟弟和爸爸。

“洛洛，你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爸爸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我刚想张嘴回应，就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洛洛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了，都怪我不该多嘴，万一洛洛觉得我烦搬出去了该怎么办。】

这分明是爸爸的声音，但我根本没有看到爸爸张嘴，心头不禁一震：这难道是爸爸的心声？

“姐姐，你脸色好难看……”弟弟小声嘟囔道。

【姐姐不喜欢我，更不喜欢和我说话，早知道不开口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这次，我清清楚楚的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

此时我更加笃定，自己听到的另一个声音就是他们的心声。

我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五味杂陈，喉咙像被堵住，那些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

爸爸见状，连忙说道：“那个……我要送宁帆上学，马上要迟到了，我们先走了。”

3

果然，还是他的儿子重要。

13岁的人了，再忙也要亲自送。

而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丢在外公外婆家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还是借口送宁帆上学先出去，洛洛肯定生气了，家里菜不多了。现在去买点菜，用这个借口回家，也可以看看洛洛有没有事。要是洛洛还在家，刚好可以给她做饭。】

听到这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攥住。

原本的酸涩被暖意一点点驱散，变得越发复杂。

难怪外公外婆总说，我们一家四口，都是别扭、心口不一的人。

我原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和往常一样，变成了冰冷的几个字。

“我没事。”

哪怕知晓了他们隐藏的关心，多年的习惯依旧拉扯着我，让那些温情的回应难以脱口。

爸爸的脚步顿了顿，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

随后一言不发，拉着弟弟匆匆离开了家。

只剩我呆立原地，满心都是不真实感，仿若置身一场荒诞的梦境。

我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沉睡了多久，一阵轻到近乎试探的敲门声，悠悠钻进了耳朵。

紧接着是妈妈温柔的声音：“洛洛，吃饭了。”

我本就有起床气，此刻被扰了清梦，心情瞬间糟糕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