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下流无耻。

刘国辉也是极力忍耐，每次处理完后事，他就会发火失控，疯狂喝酒，流泪，砸东西，脆弱的如同三岁儿童，王美华只能支走阿姨，默默看着，收拾一切，不过问不多嘴。

最令人发指的是，有次酒后还拉着王美华的手不放，那肥短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像是一条条蛆虫，她想喊，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直到刘国辉脸色特别难看的过来拉开，刘副市长才如恍然大悟一般，嘟囔几句认错人了，才算罢休。

直到有一天，她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两个山东女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学，又考进了北京司法局，但因为刚工作没多久，经济不够宽裕，所以只能合租一间半地下室，然而她们没想到自己会遇上热水管爆裂这事，结果在睡梦中没能跑出来。

这件事不啻于当头一棒，她和那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差别呢？她的婚姻就是那个随时会被淹没的地下室，她要做的不是去忍耐，而是马上离开。

王美华的妈妈说过，她想看到女儿出人头地，可是想必不会想她坐大牢，甚至更糟糕的事，有的事情试过了才知道深浅，她玩不转这些，她一直以为放下底线就可以成功，没想到这是一个必要非充分条件，她低估了自己的道德底线。权衡再三，王美华决定离婚。

以王美华贫瘠的常识，浅薄的见解，刘副市长倒台只是时间问题，她确实没必要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她已经想好了，离婚后，通过进一步选调去省城，这花花世界不是她这样的小喽喽能处理的，水太深，及时撤退也是一种选择，如果贪慕虚荣，贪图所谓的奔驰座驾，大别墅，最后肯定镜花水月一场空，不过作茧自缚罢了。

王美华的爸爸不爱女儿，那她从来就没有期待及时离开，婚姻也一样，至少在切断一段亲密关系上她有经验。就在她谋划离婚时，突然就“嘎嘣”一下，人没了，她自己还记不起怎么没的。

人都说，只有想不开，有执念的人，才会在死后化身成鬼，可是王美华有什么执念呢？

她想离婚，但真的离不了她也有心理准备，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也明白深浅，她不敢有想要的东西，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装作什么也不执着，也就不用害怕失去什么。

可她，怎么会死了也不安心投胎呢？她反复询问自己，自己还有任何什么心愿，始终想不出一个心愿来，甚至没有什么想见到的人，她的爸爸，或者是朋友，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去想见他们的愿望。

想了半天，王美华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是的，数字时代网友们开玩笑死了都要格式化手机，她倒没有外遇，唯一不可告人的事，是她收集了老公刘国辉和公公刘副市长的黑材料，可她死了，那手机无所谓刘国辉知不知道，反正他们同床异梦这么久了。

不过，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震惊吧，作为从来不会和重病婆婆顶嘴的受气儿媳妇，算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吧，王美华不是反腐先锋，也无意要挟谁，她只是想着如果出事，拿这些材料做底牌。

她的手机必定是在刘国辉手里，对了，殡仪馆在城北路，离自己住的凤凰湖很远，自己怎么去呢，想着想着她，努力集中精力飘起来，灵体竟然真的随心而动了。

虽然不是她想要去的门的方向，是可笑的穿墙而出，但结果一样，她在殡仪馆到处荡了一会儿，发现竟然只有一个“鬼”，那也没办法了，只能硬闯了。她看了一眼大堂的钟表，此刻，是深夜两点十五，不知道她能有多少时间。

王美华努力的飘荡着，这段路她不熟悉，也没有导航可供参考，反复飘荡错路，半夜的街头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开过的车带来一点点风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上学的路上，每天七点要到学校，她得五点半起，自己起来烧面条，然后走路上学。

她记得有一次早上起来，打开橱柜的时候，没有发现面条，也没有发现前一晚上的剩饭，橱柜里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一般的孩子会去房间里叫醒父母，但王美华不敢，她的后妈向来无视她的，她爸爸又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于是，她默默倒了热水喝饱，悄悄掩上门出去了。

今天的夜晚，和那个早晨一样，黑漆漆的夜色，那时候是饿的胃疼，今天是强烈的不适。不过王美华不放弃，她得回去看看，至少找出自己怎么死的吧？

还记得，她结婚的时候，办的很隆重，前期商量的流程里有父亲讲话然后把女儿的手交给丈夫之类的过场，她坚持要司仪删除这两项，刘国辉同意了，甚至都没问原因，她很感激，那时候还以为至少他们之间有一些感情，有一点点爱，哪怕只是怜悯，也可以了。

结果，那只是单纯的不在乎，就和继母从来把她当空气一样。

原本王美华想，不管婚姻是否是好的，只要让她爸爸看到表面过得好就行了，没想到不到两年，出师未捷身先死。无论多么努力，她依然还是那个走夜路的小可怜。

人这一生，要用多久才能弥补童年的遗憾，她以为只要自己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就可以说那句：“算了，都过去了。”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