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秦兆川的刺激。
牛棚外传来父母的怒骂声。
高母骂他不懂感恩,秦兆川出院也不知道在家里炖点鸡汤,是不是想要气死她。
高父冷笑,说他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再不出来做饭,家里就没他这个不孝子。
高文景对此视而不见,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开始学习外语。
外边父母的痛骂声渐渐消失,高文景沉浸在外语的学习中,没有注意到许明歌来到牛棚。
许明歌端着一碗红薯饭上边有一块冒油的肥肉,正要说话,忽然瞧见他手中的书本,一股无法言语的恐慌涌上心头,一把夺过外语书。
「你学外语做什么?」
8
与秦兆川亲密的样子被撞见后,高文景的反应太过平静,许明歌心怀愧疚,特意过来送饭想要解释清楚。
看到他手里的外语书,像是某样东西脱离掌控。
「为什么学外语?」
1978年农村,别说外语书,便是一些名著都少见,读书也大多数是毛选,高文景的忽然改变,使得许明歌心神不宁,迫切想要得到一个说法。
面对许明歌的质问,高文景缓缓整理草堆,许久之后才淡漠回答:「在路边捡到的,随便看看。」
许明歌如释重负,觉得自己想多了。
高文景整天在田地里干活,怎么可能会离开这个家。
许明歌非常清楚高文景对于家庭的依恋和重视程度,绝对不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文景,我知道你这三年来受了委屈,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变心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兆川的事情,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对于许明歌的承诺,高文景不置可否。
这些话他听了太多,每次都说最后一次让,结果还不是一次次受伤?
许明歌早已经忘记,学习外语是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事情。
在秦兆川没有插队前,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两人肩并肩坐在河边望着悬崖在夜空的明月,聊起未来的规划。
许明歌听说浩劫中有人逃到国外过得挺好,外国的月亮很圆,有机会一定要出去看看,有机会得学习外语。
如今高文景决定不等她了,自己去看国外的月亮。
许明歌笃定高文景不会离开后,恢复高高在上的样子,语气带着命令:「过几天开村民大会,你自首报告写好了吗?」
高文景身体一颤,猛地转身,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女人。
许明歌板着脸:「兆川的抑郁症很严重,不能再受刺激,有人怀疑他犯了流氓罪,那完全是冤枉的,如果你能站出来,也算是帮他一把。」
「许明歌!」
高文景脸色泛白,紧紧攥着身下的稻草,语气轻颤,「你知道在大会上自首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承认犯流氓罪,严重的话会坐牢的。
他的前途尽毁。
饶是对许明歌彻底死心,可见她为了秦兆川,居然让他去顶罪。
高文景破碎的心脏再次遭到重创,像是被一把钝刀凌迟,疼的浑身痉挛。
许明歌脸色冰寒,语气变得不耐烦:「不就是一份自首报告而已,你不是去过县城公安局了吗?说明根本不是什么事情,纯粹是安抚兆川而已。」
「文景,以前你那么善良,就帮兆川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你退让了。」
面对许明歌的苦苦哀求,高文景低着头,哀莫大于心死。
许明歌以为他不同意,态度变得烦躁,怒斥起来:「文景,没想到你忘恩负义,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让我太失望了,我要重新考虑咱们的婚姻关系。」
「好。」
高文景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望着许明歌,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大会那天,我会当众宣读报告。」
许明歌这才脸色缓和,露出笑容。
她知道用离婚能拿捏高文景,不禁对自己的手段感到骄傲。
不管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提起打离婚报告,高文景便无条件服从。
这招在三年来屡试不爽。
许明歌断定高文景不舍得离婚,所以才一次次肆无忌惮的伤害对方。
临走前,她察觉到高文景反应平淡有些不正常,内心的不安再次涌出。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婚,等治好兆川的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许明歌威胁完后,轻轻抱住高文景,在额头吻了一下,「我是爱你的。」
高文景面无表情,漠然看着许明歌离开。
两人不知道,在牛棚外边,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这边。
秦兆川藏在草丛中,亲眼看到许明歌似乎不可能彻底放弃高文景,心中妒忌发狂。
他努力那么久,就只能得到一个假离婚吗?
这不是要想要的。
到了第二天,高文景起了个大早去河边打水,刚要起身便被人拦住。
秦兆川居高临下望着他,嘴角毫不掩饰得意:「高文景,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缠着明歌呢,识相的赶紧去离婚。」
高文景脸色平静,没有回答。
秦兆川神色越发嚣张:「事实摆在面前,你的父母,你的老婆都会属于我,而你将一无所有,可笑的是,就算我犯流氓罪,只要一句话,你就得去顶罪。」
「像你这种活的那么失败的男人,怎么还有脸存在,干脆跳河自杀算了。」
秦兆川在与高文景单独相处的时候,便露出真面目,毫不掩饰内心的邪恶,这次故意堵路,无非是想要刺激对方。
原以为挑拨能让高文景发狂,像以前一样失心疯,跪在地上痛苦哀嚎,恳求他将家人还回去。
可这次高文景的反应太过冷漠。
秦兆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高文景无视秦兆川,挑起水朝家里走去,还有四天就能离开,何必自找没趣。
无情的家人,变心的妻子,这些垃圾。
拿去就行。
他不要了。
可他沉默的样子,狠狠激怒了秦兆川。
于他而言,像是一种挑衅。
秦兆川怨毒盯着高文景的后背,心中生出一条毒计,冲上去一把将抱住,面容狰狞:「既然你不识抬举,我让你亲眼看看,谁在明歌心中地位更重要!」
说完便抱着高文景一起摔下河里。
「文景,不要杀我!」
随着秦兆川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远处的高家父母和许明歌疯狂朝这边冲过来。
高文景被秦兆川拽着,差点淹死,耗费所有力量才勉强爬上岸。
高家父母赶到现场,听见秦兆川的哭声,勃然色变,不由分说齐齐扑向高文景,对着他便拳打脚踢。
许明歌闻声赶来,瞧见秦兆川狼狈的样子,狠狠一巴掌甩在高文景脸上。
9
「没想到你心肠那么歹毒,竟然想要害死兆川,高家祖宗蒙羞,怎么生出你这种白养狼呀!」
高母一边检查秦兆川的身体,一边冲着高文景恶毒的咒骂。
高父板着脸,抄起旁边的一个粗大的木棍,狠狠砸在高文景身上。
高文景刚从河边爬上来,已经没有力气,根本躲不开高父砸来的木棍,额头硬生生挨了几下。
望着面前愤怒的父母,盯着他的目光宛如生仇人,高文景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
父母从到现场,无条件的偏袒秦兆川,甚至都不问一下缘由,便判他死刑。
令他无比心寒。
母亲恶毒的咒骂,父亲含怒的暴击,使得高文景身体不停颤抖。
他缓缓站起身,平静看着许明歌。
此时的许明歌满脸失望,恨铁不成钢:「你太让我失望了,兆川那么善良,你竟然想要害死他,高文景,我要跟你离婚!」
缩在高母怀中的秦兆川心中狂喜,急忙站起身,噗通跪在高文景面前,神色恐惧:「文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就不会误会了。」
「你骂我打我吧,明天我马上离开,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一家。」
秦兆川跪在地上疯狂磕头,额头也不停冒血,看得高家父母心疼不已。
高父神色暴怒,轮着木棍继续朝着儿子身上砸,压根没有半点留情。
高文景只是盯着许明歌,希望能得到一丝想要的反应。
哪怕许明歌稍微质疑一下,也许事情会真相大白。
可许明歌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语气漠然:「村民大会那天,除了当众宣读自首报告外,你必须为今天陷害兆川的事情道歉。」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会跟公社提交离婚报告,我许明歌的丈夫不该是个喜欢妒忌的杀人犯!」
即便许明歌的反应在预料中,可亲耳听到,高文景眸子里仅存的一丝光亮轰然湮灭。
他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
高家父母和许明歌搀扶着秦兆川,快速朝着卫生院赶去,生怕他身体出现差池。
秦兆川回头,望着高文景的目光,充满了讽刺和挑衅。
高文景缓缓闭上眼睛,这段时间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为不值得的人难过,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决堤。
他抬头望着天空,想要大笑。
三年来的坚持宛如一个笑话,如今终于醒悟。
鲜血顺着额头滑落,染红了整个脸颊,高文景再也扛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岳父老的家里。
岳父老坐在床边抽旱烟,噗嗤,噗嗤,褶皱脸上的满是愁容,他的屁股旁边摆着一张离婚报告。
「文景,我对不起你。」
岳父老眼眶通红,攥着烟杆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