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逸舟，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烦我了？嫌老娘老了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苏妍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死死攥着江逸舟那倒霉手机，指甲都掐得泛白了。屏幕上那条赵菲菲发来的微信，像一根毒刺，扎得她眼珠子生疼：“逸舟，今晚的展览你来吗？我等你。”

这话，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片子，从苏妍牙缝里挤出来，刮在江逸舟那张俊脸上，也刮在她自个儿的心尖上。这看似平静的语气底下，是她憋了不知道多久的委屈、憋屈和火气，像个随时要炸的炮仗，要把这天都给捅个窟窿，把这日子炸个稀巴烂！

这会儿，平日里瞧着还算舒坦的客厅，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得人直打哆嗦，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墙上那幅乱七八糟的抽象画，颜色糊成一团，跟他们俩现在这档子烂事儿一样，让人心里堵得慌，憋闷得喘不过气。

江逸舟嘴巴张了张，跟被鱼刺卡了喉咙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他哪儿能想到苏妍会瞅见这信息，更想不到她这炮仗脾气说炸就炸，炸得这么彻底，这么决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解释两句：“苏妍，你听我说，我和菲菲……我们俩真没什么，就是……”

“就是个屁！”苏妍“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差点没喷到江逸舟脸上，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眶子都红了一圈，“就是工作关系？只是朋友？江逸舟，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还是当我瞎？你敢拍着你那良心——要是还有的话——说你对她没动过歪心思？你敢说你现在还跟当初一样稀罕我吗？啊？你倒是说啊！”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步步紧逼，那眼神跟两把淬了火的刀子似的，直勾勾地往江逸舟的眼窝子里扎，恨不得把他给扒皮抽筋，看看他那黑心肝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我……”江逸舟头一回怂了，低着头，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平时那股子艺术家特有的清高劲儿，这会儿全没了。他没法昧着良心说瞎话，这段日子，他对苏妍的那点子心思确实淡了，淡得跟这屋子一样，冷冰冰的，没了热乎气。他开始怀念起当初追她时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怀念那种为爱痴狂的感觉，那种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冲动。可现在呢，这日子过得跟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的，还他娘的憋屈得慌。特别是这岁数差距，以前他还能装傻充愣，现在却像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得不承认，跟年轻的赵菲菲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确实松快了不少，跟回了魂一样。那种轻松和活力，就像一缕光，照进了他这被婚姻琐事和压力憋得发霉的角落。

“不说话了？被老娘说中了吧？”苏妍眼里的泪花开始打转，却硬生生地忍着不往下掉，那眼神，真是让人心疼，又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江逸舟，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初瞎了眼跟我结婚？你说话啊！”

她声音开始发抖，每个字都像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似的，带着一股子绝望的劲儿，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吼出来。

“我……我没后悔。”江逸舟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情绪乱成了一锅粥，有愧疚，有不舍，也有迷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咋办了。苏妍，我承认，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是淡了，没以前那么热乎了，但我……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散伙，真的！”

“淡了？”苏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那叫一个惨，一个凄凉。“所以，你现在是对那个小助理上心了呗？她年轻，她漂亮，她懂你那些个艺术，我老了，我不懂，我碍着你的眼了，对吧？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这就是你当初哭着喊着要给我的好日子？江逸舟，你他娘的真是个王八蛋！”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二百五，傻得冒泡，傻到家了。当初，她不顾家里人拦着，一门心思地嫁给了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人，以为自己捡到了宝，以为这辈子就能这么幸福下去了，可以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可现在呢，现实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她扇得眼冒金星，把她那些美梦打得稀巴烂，碎成一片一片的，再也拼不回去了。

“苏妍，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犟，听我解释，听我说一句行不行……”江逸舟慌了，他想去拉苏妍的手，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解释，却被她一把甩开，那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像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孤零零的，没人要。

“我不想听你废话！我不想听你那些恶心人的解释！”苏妍“咣”的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步，那眼神，就跟防贼一样，生怕他扑上来，沾了她的身。“江逸舟，我累了，真的累了。这段日子，我成天提心吊胆的，怕自己老了，怕自己配不上你，怕你哪天就不要我了，嫌弃我了。我拼了命地想把这日子过好，想让你高兴，可到头来，才发现都是我一个人在这儿瞎忙活，我就是个傻子，一个天大的傻子！”

她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怎么止都止不住。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够好，够能忍，够爱他，就能把这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就能让他一直爱着自己。可现在她才明白，这过日子，真的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这他娘的爱情，也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行的！

“苏妍……”江逸舟觉得心口窝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不，是被人拿刀子剜了一刀，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疼得他直不起腰来。他想说点什么，想解释，想道歉，想挽回，却发现说啥都是白搭，说什么都晚了。他知道，他把苏妍的心给伤透了，伤得透透的，这辈子都补不回来了。

“咱俩不过了，散伙吧，离婚！”苏妍使劲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几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她抬起头，看着江逸舟，眼神里只剩下疲惫和决绝，还有一丝解脱。

这句话像个炸雷，在两人之间“轰”的一声炸开了，把原本就快散架的，就剩下几根烂木头撑着的婚姻，彻底炸成了渣渣，连个全乎的瓦片都没留下。

江逸舟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苏妍，像是没听明白她刚才说了啥，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啥也没说出来，像个被抽了魂儿的木偶一样，呆立在那里。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两人死死地罩住，让他们喘不上气，也逃不掉，只能在这绝望的死寂中，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二

“离婚”两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江逸舟的心口上，砸得他头晕眼花，也砸碎了苏妍最后那点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客厅里静得可怕，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让人喘不上气。只有墙上那老掉牙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滴答、滴答，一声声敲在人的心坎儿上，像是对这段行将就木的感情的哀悼，又像是催促着这段感情赶紧走向尽头，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了。

苏妍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屋子里所有的痛苦、委屈都吸进肺里，再狠狠地吐出来，把那些个不该有的念头都给吐出去。可那些个回忆，那些个过往，却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不听她的使唤，硬生生地挤进了她的脑海里，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和江逸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是一场名为“新锐力量”的当代艺术展，苏妍作为策展人，正忙得脚不沾地。她穿了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瞧着清爽利落，又透着一股子知性优雅的气质。她穿梭在各个展品之间，时而驻足欣赏，时而跟艺术家们交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体，那么游刃有余，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事儿能让她乱了方寸。

突然，展厅的一角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热闹瞧似的。苏妍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幅名为《呐喊》的油画，吵吵嚷嚷的，跟炸了锅似的。画面的中央，是一个扭曲变形的人形，他张着大嘴，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整个画面充满了张力和爆发力，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慌。

苏妍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拨开人群，走了上前去，想瞧瞧这画到底有啥魔力。

“这画是谁画的？”她问身旁的工作人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江逸舟，一个年轻的艺术家，很有才华。”工作人员赶紧回答道，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苏妍骂似的。

苏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幅画。她能感受到画里头那种强烈的情绪，那种被压抑的呐喊，以及作者对现实的思考和不服。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到了苏妍的身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艺术气息。他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问：“您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苏妍转过头，看到了江逸舟那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他有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眼神清澈而热烈，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对艺术的热爱，也充满了对未来不顾一切的憧憬。

“很有力量，也很有想法。”苏妍中肯地评价道，没有丝毫的敷衍，“能感受到作者内心的呐喊和挣扎。”

“谢谢。”江逸舟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笑容带着一丝腼腆，却又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我是江逸舟，这幅画的作者。”

“我是苏妍，这次展览的策展人。”苏妍礼貌地回应，并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那一刻，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两人之间穿过，像是触电了一样，让彼此都微微一怔。

那就是他们的初遇，简单而美好，像一颗种子，在两人心底悄悄地生根发芽，等待着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

从那以后，江逸舟开始像个苍蝇一样，在苏妍身边转悠个不停。他会变着法儿地邀请苏妍去看他的画展，会给她送一些自己捣鼓的小雕塑，会给她讲那些稀奇古怪的艺术见闻，甚至会在苏妍加班的时候，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为她泡上一杯热咖啡，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炙热得让人心里发慌。

江逸舟的追求热烈而直接，像他笔下的油画一样，色彩浓烈，充满激情，就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而苏妍呢，一开始对这段感情是抗拒的，从骨子里就排斥。她比江逸舟大了整整六岁，整整一个代沟的距离，她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根本就走不到一块去。而且，她爸妈，她那些个闺蜜，都劝她要慎重考虑，说江逸舟太年轻，不靠谱，根本就没法给她带来安稳的生活，迟早要被他给祸害了。

但是，江逸舟并没有放弃，他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用自己的才华和真诚，一点点地打动着苏妍的心，把她的心防一点点地瓦解。他为苏妍创作了一幅肖像画，画里的苏妍，眼神温柔，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芒，和她平日里工作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那是江逸舟眼中的苏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