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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像我这般,便好好读书。]
我罕见的沉默下来,心绪浮动。
沈郁注意到我的失神,他微弯下腰,距离跟我拉的很近。
那长长的睫毛密密麻麻的,卷翘的像把小扇子。
殷红的唇瓣,白皙的皮肤。我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上细腻的毛孔。
心,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瑟缩着蔓延开一丝苦涩,脸上也升腾起热意。
我的脸在整日的风吹日晒下早已变得黢黑,沈郁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沈郁道:[我可以教你。]
(15)
沈郁留下了几本书,空闲的时刻,我会偷偷摸摸的拿出书,认真的钻研。
沈郁休假的时候,我便跟在他的身边,在他身侧汲取知识。
可能是太久没有学习,脑袋生铁锈了。沈郁问我一个问题我需要想许久。
但沈郁并没有因为我的愚笨而气馁。
在沈郁的浇灌之下,我学到了好些东西。
这样的日子过去一年。
爹娘的长相是铁花村数一数二的,我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
他们开始给我说亲事,琢磨着将我卖出去。
夜晚我蹲在窗户底下,听着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心已经凉了半截。
我和沈郁走的近,自然瞒不过村里的那群长舌妇。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 ,将我和沈郁编排的简直不堪入耳。
我爹娘知道了这件事情,气的对我吹胡子瞪眼,我娘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贱人,骂我荡妇。
[你给我老实点。]
我娘不由分说的拧着我的胳膊,面目狰狞:[别整天就往二牛的屋子里跑。]
[你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要蠢到别人把你骂了你还帮着别人数钱。]
我的浑身如坠冰窖。
她不是担心我的安危。
她是害怕我和厮混在一起,丢了清白,卖不出个好价钱。
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们的好儿子娶妻生子。
他们把我严加看守。
以前必须下地干活,现在这种事情也不再需要我去做。
真是讽刺极了。
我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才能去见沈郁。
夜晚,我偷偷摸摸找到了沈郁 。
(16)
沈郁早就听说了我家的事。
他垂眸静静的看着我,似是等待着我主动开口。
我站着扭捏了半天:[沈郁,我爹娘给我说了门亲事。]
他们给我说的亲事,便是将我送到镇子的地主家当小妾。
我私下里听婶子们吹牛,说那地主的年龄都能够给我当爹了。
我望向沈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带了希冀在里面。
我希望沈郁能够说点什么来缓解我紧绷的情绪。
但我想错了。
沈郁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我,未置一词。
他让我先回去。
我迷茫了。
沈郁早就在无形之中成了我的依靠,以至于他让我先回去的时候,我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我彻夜未眠,想了最坏的结果。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得跑。
第二天晚上,沈郁找到我。
繁星点点的夜幕,星星很亮,却比不上沈郁的目光分毫。
沈郁看着我的眼睛,眸光潋滟,像是池子中的一潭春水。
他问我:[你要不要…]
沈郁停顿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出那句话。
[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懵了半晌,很快就明白过来,沈郁是要带着我私奔。
我看着沈郁询问我的面容,心脏在一瞬间猛烈的跳动起来。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不想嫁给镇上的地主,更不想在村子里蹉跎一辈子。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我同意了。
我连夜收拾好了包袱,第二天晚上跟着沈郁“私奔”了。
(17)
那是我从小到大做过最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情——我跟着沈郁逃了。
我同沈郁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铁花村的隔壁县城。
宁城是我这辈子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初入宁城,我人生路不熟。
沈郁带着我租赁了一间院子,我们两个暂时蜗居在此处。
沈郁身上虽有些银钱,但坐吃山空终究不是个好办法。
我同沈郁相依为命,别的一窍不通,但针线活做的还算不错。
几经辗转下,我终于找到了一间成衣铺愿意买下我绣的东西。
某日,沈郁告诉我,他要考取功名。
我点了点头。
只是默默的躲在他的身后支持着他,为他打点着身后的一切 。
隔壁的邻里把我和沈郁当做夫妻,沈郁从来不过多的做解释,只是微笑的点头。
沈郁天赋卓越,他连中三元,因此名声大噪。
最终进入殿试。
放榜的那一天,人群蜂拥,我被挤的站不稳脚跟。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声。
我心中一紧,努力的踮起脚朝着红榜上看去。
状元一栏上赫然写的便是沈郁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