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但这点常识还是明白的。
田素梅此刻脑袋里乱哄哄的,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然而,一个疯狂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随即又急忙压了下去,“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夫妻,孙子孙女都有了,他们不会骗我。”她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试图忽视刚才儿媳眼中一闪而过的掩饰,以及孙子孙女对江清影的亲昵与熟悉。
“原本想跟你说的,但怕你受不了。现在既然念江出事了,也瞒不住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机会。”许文川低声说道,似乎顾虑着四周的目光,“江清影是许念江的亲生母亲。”
第四章
田素梅只觉得耳边突然“嗡嗡”作响,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震惊,再次重复了一遍:“什么,许文川?你再说一遍?”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许文川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压低语气呵斥道:“田素梅,别闹!许念江是她的亲生儿子,需要她的血!”
田素梅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坐到急救室门口的长凳上,冰凉的座椅仿佛映照着她此刻的心情。
苏敏带着刚抽完血的江清影回到急救室门口,两个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清奶奶,你抽那么多血,没事吧?”
“清奶奶,我扶你。”
田素梅看着平时精心照顾的两个小辈,正围着脸色苍白的江清影嘘寒问暖时,心沉到了谷底。
“清奶奶,来这边,坐到我奶奶身边。”许思思体贴地扶着江清影,直接坐到田素梅旁边。
田素梅鼻尖微动,立刻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这个味道,她最近在许文川的衣服上也闻到过。当时,她拿着许文川换下来的衣服,愣了半天,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大学教授下课后,总会有一些女学生围着问问题。
就像当年在乡下,许文川无论多么劳累,总是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书本的模样。她也曾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他。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随着岁月的流逝,许文川变得越来越儒雅,而她则忙于家务、带孙子,站在他身边,怎么看都像是两代人。
“您就是田姐姐吧?”江清影优雅地撩了一下旗袍下摆,轻轻地坐到田素梅旁边。
田素梅下意识地看了看江清影那双搁在丝质旗袍上的白嫩双手,再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指尖,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刚才着急出门,她只是匆忙擦拭了一下。她心里清楚,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保姆,而江清影才是那个真正的太太。
许文川朝着儿媳苏敏使了个眼色,苏敏似乎知道无须再掩饰,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拉起两个孩子的手,温柔地说道:“爸妈,清阿姨,你们放心,念江手术很成功,等一会儿他就出来了。”说完,她带着孩子们离开,给三人留下私人空间。
急救室外瞬间陷入了寂静。
江清影率先打破沉默,轻轻拉起田素梅的手,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闻到了鱼腥味。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丝毫不在意手心中的粗糙触感,动情地说道:“田姐姐,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毕竟咱们三个人加起来都快百岁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实在太想念许念江了,正好文川大学邀请我回国做名誉教授,所以,我回来了。”
“我本来只想远远地看着你们,可刚才苏敏打电话告诉我念江出事了,我一着急就赶了过来。”她再次握了握田素梅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文川跟你离婚的,毕竟你照顾了念江这么多年,在他们心里,你才是最好的母亲和奶奶。”
第五章
田素梅注视着眼前几乎没有皱纹的江清影,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新婚那晚的情景。
许文川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她忙着给他擦脸,取毛巾时不小心撞到了书桌。
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从书夹里滑落出来。相片中的江清影梳着大辫子,穿着她做梦都想穿上的布拉吉,小鸟依人般地倚靠在许文川的肩膀上,而许文川一如既往地穿着白衬衣,只是脸上带着那种她从未见过的阳光灿烂的笑容,紧紧搂着她。
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江清影。”
田素梅虽然不太理解那句诗的深意,但她清楚,这个女人一定是新婚丈夫的红颜知己。
那一刻,她克制住心中的醋意,一遍遍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们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才是许文川的合法妻子。”她知道,许文川是城里来的读书人,拥有红颜知己并不奇怪。
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他到田家村插队,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相遇。
所以,即便看见这张照片,她也只是默默拾起,轻轻拂去灰尘,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回书本里。
几天后,田素梅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和攒了多年的布票换来了一件和照片上江清影一模一样的布拉吉。她兴奋地穿上,想着拉着许文川一起去照相馆拍一张合影。
许文川像发了疯一样,一把抢过她的布拉吉,用剪刀生生剪成碎片。随即,他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地骂道:“田素梅,你爸用威胁我回城的名额逼我娶你!记住,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你拍一张照片!”
那时,刚结婚几天的田素梅愣住了,泪水不自觉地涌上眼眶。
被江清影紧紧握着手的田素梅,忽然想起,许文川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结婚这么多年,连孙子都有了,他们却连一张正经的同框照片都没有。
但就是这么一个冷情的男人,每当江清影和她说话时,眼神总是紧紧追随着对方,目光炯炯、一瞬不移。
那种目光,田素梅从未见过。对着自己,许文川永远都是那副教授式的严肃模样,而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尊严。
似乎察觉到田素梅的异样,许文川刚想开口解释,急救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爸爸!”
“爸爸!”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许念江被推了出来。苏敏也带着两个孩子赶过来,大家围了上去。江清影和许文川也匆忙赶到医生面前。
医生脱下口罩,面带微笑:“你们是苏敏的公公婆婆吧?放心,手术非常成功。幸好病人母亲的血及时送到,已经脱离危险了。”
田素梅的脚步猛然停住,医生的话如同刀子般刺入她的心。她望向许文川、江清影和苏敏,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解释。
他们都围着刚刚睁开眼的许念江,只听见他迷糊地低语:“妈,谢谢你啊,给我输那么多血。”说完,他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田素梅明白,许念江口中的“妈”不是她,而是江清影。
几人簇拥着推车走向病房,没人回头。
空荡荡的走廊里,田素梅孤零零地被留在原地。她低下头,看着手中捏得皱巴巴的围裙,仿佛什么都握不住了。
第六章
田素梅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迈步走向病房。医生正在与苏敏交代术后注意事项,脸上带着专业的微笑:“苏护士长,术后护理您应该都清楚,不必我多说了。”
“谢谢您,赵医生,我明白。”苏敏点头送走医生,转头拉住江清影的手,满脸感激地说:“清阿姨,今天真是多亏您给念江输了那么多血,您脸色这么苍白,真的没事吧?”
“清影,你还好吗?”许文川这时也注意到江清影的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扶住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素梅推门而入,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敏显然有些尴尬,轻声唤了一句:“妈。”
许文川听到动静,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迅速收回了手,从江清影肩膀上移开。
“妈妈,奶奶,我饿了!”
“我也饿了!”两个孩子经历了一番折腾后,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然而,这一次,田素梅没有立刻转身去准备食物。她径直走向许文川,眼神冷静而锐利。
“许文川,”她开口道,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许念江这个名字,不是为了怀念你大哥,而是为了纪念江清影,对吗?”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田素梅直勾勾地盯着许文川。自从她在田家村第一次见到他,沦陷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二次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她需要一个答案,尽管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真相。
许文川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沉默了。
“田姐姐,许念江叫什么名字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脱离了危险,他还是你的儿子。”江清影上前一步,替许文川开口解释。可她话音未落,突然扶住胸口,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