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村民浩浩荡荡地围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跟前,他们个个穿白戴孝,手中捧着一个盖满了血手印的血书。
“无良地产,目无王法,铲我祖坟,杀我村民,阳间之法治不了,特请十三爷执阴法圣裁。”
茅草屋里,画地为牢封门自修十五年的杨十三默默在三清像前掷起神珓。
投掷六次都是圣珓。
这代表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同意他出手。
于是他背着背篓下了山,要去灭人满门。
……
第一章
长津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某个病房里,原本应该放着医疗器械的桌子上,却摆着香炉插着一炷黄香。
香燃着,长度已经不到原本的四分之一。
病床上躺着一个带着呼吸机的青年,此时已经眉骨凹陷,七窍流血。
病房里站着几个人。
一对夫妇,一个老道,两个道童。
此时的两个道童,正在一张供桌前护着法坛。
老道闭着眼念咒,咒出的那一刻,手里捏着的黄符瞬间起火,紧接着他眉头一皱眼神一瞪,将未燃尽的黄符,用力拍在病重青年的胸口处!
“哇。”
青年一口黑浓血吐了出来,惨白的脸色缓和几分。
老道满头是汗,喝了口符水,准备起第二张符的时候,忽感觉心口一跳,紧接着便听到两名道童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法坛咔嚓一声,碎了。
两名道童倒地,精神萎靡。
在回头看向病床上的青年,此时全身的黑气已经逐渐往脑袋上升,床头的那一炷命香,已经彻底灭了。
“张先生,恕老道无能,你这是惹了什么人?!我救不了!法坛已碎,证明他的道行远高于我。而且此等邪术我从未见过!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两名道童现在身受重伤,我得走了!”
老道嘴角渗着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速效救心丸吃下去,拉起两名堪堪站起的道童,就要走人。
“老子花了100万请你出山,我儿子一天没醒,你也一天别想走。”
中年人话音刚落,原本守门的保镖走了进来,一把黑洞洞的手枪,对准了老道。
老道士的眼中浮起一抹忌惮,看着两名奄奄一息的道童,又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手枪,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咬牙,重新走向病床。
……
城里某街道一处算命摊子前。
红布桌上放了一个签筒,一个龟壳,以及三枚铜钱。
桌底用正楷写了六个大字:算命,风水,除事。
杨十三看着眼前这位黑眼圈头发油腻脸色发青的男人。
精神一振:“居士,问什么?”
男人道:“师傅,最近我脑子里总是修仙的东西,听着抖音上的文王鼓我就觉得脑袋疼,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我感觉我着相了,体内结了金丹!”
杨十三刚有些兴奋的神情,听到这儿立马暗淡了下来。
得。
又是一坐忘道。
“不,你不是着相了,你是肾虚加结石。”
“你放屁!”
“我能治。”
“师父我身上只有200,够吗?不够我给你取。”
话音落下,男人发现桌上的二百块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药方。
“拿方子回去煎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碗,两个月不好你来找我。”
男人看着药方许久,刚准备道谢,便听到远处一声大吼!
“别跑!”
出声之人穿着制服带着臂章,手里还拿着棍子。
再一转眼,只见一穿着道袍的青年夹着桌子已经狂奔到了道路的尽头。
“摆个摊也不安生。”
不知跑出多远,看着背后没人追来,才把桌子放下,没等松口气,兜里的电话响了。
“十三,张家儿子死了。张傲发飙,要买你的命,死的500万,活的一千万,钱都派人取出来了,就放在张氏集团的总部大楼,估计整个长津城百分之五十的术士,都要出兵马伐你的坛了。”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严肃。
“嗯。让他们来,我坛上香落下半点香灰都算我学艺不精。”
杨十三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着。
“还有,牛虻山的北徽道长也死了,收了张家一百万,人没救回来,把自己还搭进去了。”
听到这里,杨十三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好,知道了,你帮我散散消息,明天我要杀张傲全家。”
第二章
“唉,十三,差不多就算了吧,造杀孽太多可不是好事。”
“算不了。如果能算,这一次我就不下山了。”
“他到底哪儿惹到你了?”
“长丰村。”
杨十三说完,默默挂掉了电话,发了一张图片给刚刚来电的号码。
图片中,是一块白布,白布上,有着一个个猩红的手印,大小都有,上面写满了名字。
是一份血书。
“无良地产商,目无王法,铲我祖坟,杀我村民,阳间之法治不了,特请十三爷执阴法圣裁。”
年前,张傲为了征地开发度假区,到长丰村与居民沟通,打算以低价收购长丰村土地。
村民不愿,张傲便派人私自开挖机铲了村后的一块地,谁知道这一铲铲到长丰村村民的祖坟上了。
双方人员斗殴,张傲的手下打死了一名长丰村村民。
村长虽然报了警,但那死的村民头七都过了,还没有处理结果,那村民的老婆带着年仅十八岁的女儿找到张氏集团去要说法,不料被张安看上,强奸其女至其自杀,逼疯其母至其跳楼。
村民大怒,抬棺围堵张氏集团总部大楼,却又被棍棒驱赶,好几个村民还蹲了局子。
事后却不痛不痒拿几个替罪羊顶罪,赔了村民仅仅二十万。
张傲,张安,张熙,刘山等这几个真正的杀人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村长心如刀绞,拿着血书上山,请杨十三出手。
愿以命换命,杀张傲全家。
杨十三拿着血书站在三清像前六掷神珓。
连续六次,无一例外全是圣珓。
这代表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同意他出手。
于是他背着背篓下了山,要去灭人满门。
(神珓:征得主神同意的法器。一般都是牛角或者竹木板,像月牙)
(圣珓:一阴一阳主神同意此事,乃圣珓)
……
第二天一早,在火葬场等骨灰的张傲,接到了家中保姆的电话。
家门口停了五副棺材!保姆已经被吓跑了。
本就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张傲与妻子刘敏,知道这个消息后彻底破防。
张傲怕不怕不知道。
但刘敏是真怕了。
自己跟张傲本就是半路夫妻,张安也不是自己生的。痛心归痛心,但也不想遭受无妄之灾。
这可是奔着杀全家来的!
她了解张傲,知道他不会收手的。
想到这,刘敏已经有了退意……
这时,车里司机的手机响了。
“董事长,有个自称合欢道人的找您。”
司机关了麦克风,转头看了一眼张傲。
合欢道人……
张傲下意识要拒绝,可随后脑海中浮现的一个人影,让自己全身打了个激灵,连忙让司机把电话递过来,让老婆跟司机下车。
等车内安静后,张傲才将麦克风打开,声音恭敬。
“先生,您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呀呀呀,张总可是大忙人呀,贫道没事可不敢打扰喔。”
电话那头,传来了个不男不女的奇怪声音,言语之中,似乎还有着讥讽。
但张傲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要知道张傲能凭借初中文化的流氓混混,只用十年时间就做到了阶级性的跨越,身家过亿,入列长津城排名前十的房地产商。
其中大半功劳,都归功于这个合欢道人。
如果不是当年他帮自己改了命,估计现在还在乡下种地呢!
只是这人太邪性,要人血上供不止,好龙阳之癖,还要吃生肉,成功后的张傲便跟其少有联系了,甚至都想躲着他,加上最近两日自己心乱如麻,完全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先生待我如再生父母,有重塑之恩,张傲不敢忘。”
“得了,闲话不谈,找你是来要账的,十年之期已到,我当初说过,十年之后要把你家祖坟所在的位置刨出来给我用,现在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哟,嘻嘻嘻。”
“先生再救我一次!别说祖坟,只要帮我除掉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我张傲今后对您唯命是从,只要您要的,我都给!”
“呀呀呀,当真什么都给?”
“什么都给。”
“那我可想要你的命来祭祭旗呀,嘻嘻嘻。”
听到这话,张傲心头一跳,正犹豫着要怎么回话,那合欢道人再度开口。
“逗你哒。找时间来见我吧,最近正好也闲得慌。来之前记得先把祖坟铲了,否则,你的命可就不归你管咯。”
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张傲一连抽了两包烟,才招手将外头站着弟弟张熙叫来。
“你回去带人把祖坟铲了推平,棺材全部砸掉,骨头有的就捡回来,没有的就不管了。”
车窗外的张熙愣了愣。
“呃……哥,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让我去把长丰村闹事那人的祖坟铲了?”
“不是,是铲咱们自己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