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箴引同自己说她昔年用度之奢侈,比较着寻常人家与她家的不同,将街上的来往行人一一的、细细的同她理清了。
盛照春懵懂的捧着下颌,听这跛脚小厮说那她不理解的人间,初次晓得,她的愁苦在某些人看来其实是幸运,而那些人的愁苦又或许是她的追求,混不吝的世道,说不得清明黑白。
父亲请来的夫子分明说过,中馈之事当有当家主母清算了解,不可让权利旁落,更不要让奴大欺主。
而自己身边这小厮的主意正了些,直了点,可她却莫名不反感这人的作为——只因他是真的会教自己好些知识,叫井中人能窥人间事,而不是故步自封,自以为天地低矮,只有方寸。
天边红霞炽盛,缓缓的悠游着,辞别了夕阳。
叁、金钗擘
巧仪左说不得,右说不过,索性任了他二人自做事儿去。
箴引明明是个小厮,可他的作为却像是一个引导着盛照春与这个世界逐步链接的良师,让她逐渐晓得自己的不足。
从方寸的天地里爬出来,在以自己的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的过程中,少了许多的磕磕绊绊。
短短的时间里,在他庇护下,见过三教九流,各色人物。
听他讲民生艰难,听他道这世间的女子并非只有一条路,听他说不同的阶层里的姑娘,其实面对的问题并不一样,而以地域区分,每一方水土养出来的姑娘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色。
闺中的娇花,马上的鹰隼,海上的水手,宅院的菟丝子,落难后挣扎而坚韧生长或颓败的青草,纷繁的女子若斑斓颜色,迷乱了盛照春的眼睛。
她想,她自己又该活出个什么样子的人生呢?望着皎洁的月,灼灼的花,参差的影,摇曳的烛,盛照春在心底浅浅勾勒出自己想要的未来模样、轮廓,也将箴引的模样在心上划下重要的刻痕。
他,是她迄今为止最为敬重的老师,他所教授的,是她若自行摸爬打滚或许要许多年才晓得的事,是她问了许多遍从前老师却从来没有后续问题的补足者。
盛照春心底有明镜,通透而明晰。
而敬仰也在不期然间,由光阴脉脉转化成了倾慕——毕竟,箴引虽残,却有一张好脸。
她也曾感受过那具清癯身躯下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衫,骤然翻红的面庞之下,与那不再受辖制的画本子一起,告知了她自己心头的怦然是怎么个事儿。
可惜,主仆恩义横隔,媒妁一事,父亲仍在,或难自主。
盛照春拿不定自己婚事的主意,反倒是巧仪望着他两的不对劲,眼底渐渐攒出火气来。
所以,盛照春并未想过,有一日她最亲密的“养姐”会扯着她的心上人到她跟前来,说着心意相通,愿求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