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1 吴南

向美认识吴南时，是1985年，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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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吴南是个城里娃，被分配到白岩这穷乡僻壤来教书。白岩小学只有三四个教师，他是唯一的年轻教师，永远一身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细皮嫩肉的斯斯文文，与这片土地上人的粗糙皮面不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倒是受年轻少女们的喜欢，他的课上，总会有人扒着窗户，稀罕这城里人。路上，也总有妇人频频回头，或者逮着机会就聊上一二。

“吴老师赶集呀。”远远就有人，操着浓厚乡音的西南官话，朝他招手：“快来，快来，这车上还可以挤挤，有位置咧。”

“大娘，赶集呢。”吴南稍显羞赧地推了推金框眼镜，回道：“只有几步路，我走走就好。”

“还有好一段呢，来来来，你上来就是。”大娘一边让开车的司机小伙停下拖拉机，一边让车里的其他人都挪出点位置来：“快上来，车更快。”

盛情难却之下，吴南只能硬着头皮爬上拖拉机。

人群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聊天也为之一静，齐齐看向传说中的城里人。

村里人多数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村，有些人是一辈子都没出去过，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这一时来个城里人，可不就充满了热切又好奇。

其中一大娘对上来的吴南，是看了又看，突然来句：“哎呀呀，果然还是城里人白净哈。”

闻言，周围的人瞬时哄然大笑：“哈哈哈，城里人不用下地，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可不就是白净么。”

“去去去，我们吴老师可是辛苦，上课都是一天天不带歇的。”大娘连忙轰开打趣的人，“不过，我可是听说你家闺女，又去扒人学校的窗户了。”

一听这话，有人可就来劲了，道：“可别说我了，你家闺女不也是。”

“那没办法呀，吴老师这么俊的哈，那帮闺女可不是忍不住吗。”

“话说吴老师上课可上得好了，我隔壁家那小子，这段时间都不逃课了。”

“对对对，我家小闺女，最近也爱学习。”一人跟着附和：“就是我家大闺女，最近总喜欢送小闺女去上学。”

“哎呀，这是不是人家说的醉什么的在的酒，在人。”

“看你这老货都说不清楚了，等下可别把人吴老师说害羞了。”

“对了，吴老师也快20岁了吧，是可以找个对象了。我们乡里姑娘实在，持家有道，吴老师你想找什么模样的？真是可惜我们家没闺女，不然可以给吴老师介绍介绍。”

“是咧，吴老师你想找个什么模样的，说来我家就有个闺女，今年刚满十八，人实在又勤快，家里家外一把抓……”

一车人七嘴八舌，吴南只觉头皮发麻，想着这车上错了。

好在，集市不算太远，没多久就到了。

不敢让几个大娘再多说，他匆匆辞别，转身跨步入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