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戒头顶砸去。九戒闭上眼睛，身子却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六空的棍子硬生生停在半空，嗤笑一声，一个闪身，迈开步子，一户一户地巡视起来，棍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带起了阵阵灰尘，直到停在一户门前。
那户人家门前种满了鲜花，即使在断壁残垣中，整个小院也显得井然有序。
奇怪的是，房前跪着的不是猪妖，而是一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形瘦削，皮肤是常年日晒后的小麦色，乌溜溜的大眼睛，发辫编得不算整齐，虽不精致，却透着生机。
六空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女子面前，棍子悬在她头顶一尺之处，冷冷问道：“你这小娘子倒是奇特，为何不化为妖？是不是这猪妖贪图你美色，收作房内小妾？”
“猴爷爷，这女子杀不得呀！”九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着六空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二藏也急忙上前，双手合十，低声劝道：“六空，莫要破了不杀人的规矩。”
六空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九戒：“我何时说过我要杀人？我乃是佛道中人，不杀人。你来杀，你杀了她，我便饶过这村中其他小妖。”
九戒一时语塞，脸上满是惊恐与为难，双腿一软，又瘫坐在地上。
二藏叹了口气，继续劝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要再造杀孽。”
六空却不为所动，冷笑道：“哼，少在俺面前啰嗦，妖杀人，天经地义，九戒，你到底杀还是不杀？”
此时，村中众妖也纷纷哀求起来，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女子忽然抬起头，大声吼道：“杀我，你让他杀了我！”她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格外刺耳。
女子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六空。
“降妖除魔，天经地义？他们隐居在这村中，靠着吐纳灵气度日，你却钻进山中来杀，你算什么！”
众妖的哀求声、女子的咒骂声、二藏的劝解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村庄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够了！”六空一声暴喝，身形一闪，一棒子砸死了身旁的跪下的猪妖。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子急促的呼吸声。
“废什么话，一炷香之内，要不她死，要不他们死。”六空拿棍子指了指九戒，随后跳到屋顶，哼着小曲，开始掰手指头数时间。
“九戒大哥，我求你杀了我吧。和大家在一起这几个月，已经是我最幸福的几个月了。”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望着九戒，见他呆愣在地上没有反应，忽然吸了一口气，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窝囊废，连这点事儿都做不了决定吗？的亏我没答应嫁给你！你个废物！”
随即，女子转向二藏，声音颤抖：“小师傅，杀了我，我求求你……”
二藏沉默许久，闭起眼睛，开始默念起经文。
敖三被眼前的阵势吓到，缩在二藏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这香要烧尽，女子忽然抽出藏在身后的剪刀，猛地扎向自己的脖子。
霎时间，鲜血直流。
“啧啧啧，自杀可不算哦”房梁上，六空的声音悠悠传来。
女子的嘴唇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二藏说道：“杀了我，求你了……”
二藏缓步向前，低声对女子说了几句。
紧接着，他抽出剪刀，女子的生命迅速消逝。
六空在屋檐上放声大笑，笑得几乎要从上面滚落下来。他嘲弄地说道：“哈哈，有趣，真有趣，和尚竟然杀人。”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九戒凝视着女子逐渐冷却的躯体，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把原本就凌乱的头发扯得更加杂乱无章。泪水、鼻涕和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流淌着。
“为什么！”他仰天咆哮。
“杀了你！”他猛地转身，冲向二藏，眼中满是仇恨与绝望。六空突然从旁闪出，一棍将他夯倒在地。
九戒挣扎着爬起来，又冲向六空，想要拼命，却在半途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的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地面，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头撞击着地面：“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六空站在一旁，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问道：“你想要让她复活吗？只要跟随我们天界，任何一位神都有能力让她重生。”
九戒的拳头慢慢松开，眼神中透露出渴望和慌乱，声音颤抖地询问：“你真的有能力让她复活吗？”
六空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对神仙而言，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九戒瞬间跪伏在他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跟您走，我都听您的，只要能让她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求求您……”
六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走吧。”
他转身对伏地的众妖们说道：“今日冲在我这新收的好兄弟面上，饶你们一命。”
众妖们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几声低低的啜泣在空气中回荡。
六空挥了挥手，示意九戒跟上。九戒踉跄着站起来，目光呆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最后看了一眼女子的尸体，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二藏站在一旁，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的目光复杂，既有怜悯，也有无奈。
敖三缩在二藏身后，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一行人再次踏上旅程，浓雾渐渐笼罩了村庄，将一切掩埋在寂静之中。
在途中，六空故意放慢脚步，渐渐落在队伍最后。他身子微微一颤，一道与他别无二致的影子悄然分离，折返回村庄的方向。
那分身的脸上，是一片冷漠与残忍。
六空的分身站在村口，目光扫过那些破旧的房屋，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暗红色的光芒，随后猛地一挥，光芒如潮水般涌向村庄。
刹那间，房屋崩塌，地面裂开，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一切吞噬。村民们的惨叫声在火光中戛然而止，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声。
分身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村庄化为一片废墟，他才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散在雾中。
与此同时，六空的本体依旧跟在队伍后面，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藏走在队伍前方，忽然感觉胸前的佛珠微微一热。他低头看去，佛珠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他皱了皱眉，却说不清缘由。
六空瞥了一眼九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加快脚步，走到九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别愁眉苦脸的，等到了天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队伍继续前行，前方的路却似乎更加模糊不清。
第四回：九戒夜诉心中苦 敖三暗谋脱困计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许久，在一次守夜中，当夜幕的寂静笼罩着四周，九戒望向熟睡的二藏，又看向一旁的六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牵着敖三去吃草了。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打破了夜的宁静。
“马兄，我要有你这么无忧无虑该多好。”九戒低声说道。
敖三嘶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低头吃草，心中却盘算着怎么能让老爹东海龙王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九戒抬头看着月亮，自顾自地开口道：
“她本是个祭品，只因附近人类村庄惧我，就被拉来献祭。其实我根本不吃人，可人们从来不会听我解释。”
“这女子刚来的时候，因其面容姣好，又年轻，村中人同情她，我们对她可是好生供养。但怕这妖气侵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