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自责与逃避。几分钟后，许然抬起头，沉默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落笔的那一瞬间，他心里仿佛被掏空，眼前闪过无数与沈烟相处的画面：新婚燕尔时两人一起去布置新家，周末的早晨在阳台上浇花聊天……现在，这些记忆都好似离他越来越远。

到了晚上，许然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七点半。他知道，沈烟等着他一起用餐。但办公室里还有大堆文件，并且他刚刚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这样的事实让他愈发无措。到底要不要去赴这场本该幸福而浪漫的约会？他害怕见到沈烟脸上那种失望又坚强的表情。但最终，他还是拿起外套，告诉秘书：“后续的事，你先整理一下。我尽量赶去餐厅。”

十分钟后，许然坐在车里，一边看着城市晚高峰的车流，一边神情恍惚。他几次想要给沈烟打电话，但都在拨出号码前又放下了手机。他想，也许沈烟对今晚抱持极大的期待，可他却带着一纸离婚协议和一颗空洞的心前来。想到这里，他的胸口愈发沉重，像被一块巨石压着。

餐厅是沈烟精心挑选的法式餐厅，装潢精致而浪漫，壁灯的昏黄光晕宛如一幅静谧的油画。沈烟早早就到了，她换上了那条蓝色礼服，简洁的设计却能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段。她微卷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细长的颈项，配上一对简单的钻石耳环，让人一眼就感受到她独特的柔情与温暖。

在等待许然的过程中，她时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上没有新的消息，她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餐厅服务生送上红酒，她却不敢先饮，怕自己喝醉后会失态。

终于，许然推门而入。餐厅中只有少量客人，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坐在远处的沈烟正看向自己。那一刻，他的目光与她相接，仿佛有几分尴尬与内疚。沈烟微微露出笑容，说：“你来了。”

许然点点头，走到她对面坐下，轻声道歉：“对不起，公司还有些事。”沈烟知道他的忙碌，也早有心理准备，便轻声回应：“没关系，你能来就好。”

两人点完餐后，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侍者送上前菜，用极具艺术感的摆盘呈现在他们面前。沈烟看着那精心料理的法式菜肴，想要和许然分享自己这段时间为纪念日所做的种种准备。然而，当她抬头见到许然低垂的眼眸，似乎心不在焉，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去吃过一次法餐吗？当时你也很忙，但一到饭点，你就不顾一切把我拉到那家餐厅，我还笑你像个冒失鬼。可我也很感动，觉得你能在工作里抽出时间专程来陪我。”说这话时，她的神色柔和，眼中有一丝暖意与期待。

许然闻言，似乎在记忆里拼凑那段往事。他说：“记得……那家餐厅后来关了。时间过得真快。”他没有多说，只是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沈烟能感觉到，他在有意避免太多的回忆，仿佛回忆越多，他越是愧疚，越是觉得自己无力回应。

就在此刻，秘书突然走进餐厅，轻声叫了声“许总”。许然微皱眉头，看了沈烟一眼，神情复杂。沈烟心里一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必然又是公司里什么要紧的文件。秘书递上一个文件夹，里面正是那份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她小声提醒：“许总，您要不要现在递交给法务部？”许然拿着文件，似乎有一瞬的动摇，但最终还是在秘书的注视下，略显麻木地在另一处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落笔”的刹那间，沈烟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眼前崩塌了。她看着许然握笔的手，原本挺直的脊背在此刻有了些微的颤动。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沈烟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你真的签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深深的震动。

许然没有回答，而是将那文件缓缓合上，递回给秘书。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连餐厅的背景音乐都仿佛沉默了。沈烟感到呼吸困难，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轰鸣声——是烟火升空的声音。沈烟猛地意识到：这是她安排好的蓝烟火，定在此时此刻绽放，以庆祝他们的五周年纪念日。她马上扭过头，透过餐厅落地窗望向夜空，只见一簇簇蓝色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如同湛蓝的星海，将城市的夜空染成浪漫的海洋。

顷刻间，烟花燃放出巨大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