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林楚站在操作台前，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显示屏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的瞳孔中倒映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这是第37次实验。

"准备进行意识转移。"她对着通讯器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培养舱内，实验体安静地漂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躯体，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黑色的长发在水中缓缓飘散，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林楚深吸一口气，将神经接驳器连接到自己的太阳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她能感觉到细微的电流正在刺激着她的皮肤。

"开始倒计时，10、9、8……"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实验体的脸上。那张脸很漂亮，却让她感到莫名的不适。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人。

"3、2、1，启动。"

剧烈的疼痛瞬间贯穿了她的头颅。林楚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就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脑子里搅动。

显示屏上的数据突然开始剧烈波动。

"不对劲……"她喃喃自语，"这次的波动频率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实验体的眼皮突然颤动起来。

林楚的心跳漏了一拍。之前的36次实验，实验体从未有过任何反应。她死死盯着培养舱，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输入指令。

实验体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旋转。林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双眼睛吸进去，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警告！意识污染指数超标！"刺耳的警报声在实验室里回荡。

林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入侵她的大脑。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一个女孩在雨中奔跑，一个男人在实验室里疯狂大笑，一具具漂浮在营养液中的躯体……

"不！"她尖叫着扯下神经接驳器，踉跄着后退。

培养舱中的实验体缓缓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张完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林楚，"实验体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林楚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认识这个声音，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实验体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你以为你是在做实验？不，亲爱的，你才是实验体。第37号实验体。"

林楚感觉天旋地转，她的记忆开始混乱。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她看到"自己"站在操作台前，对着培养舱露出疯狂的笑容。

"意识污染……"她喃喃自语，"原来我早就被污染了……"

实验体缓缓抬起手，贴在培养舱的玻璃上："来吧，让我们合二为一。这才是完整的你。"

林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一部分想要逃离，另一部分却渴望靠近。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培养舱，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红色的警示灯将整个实验室染成血色。林楚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研究员还是实验体。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她突然明白了这个实验的真正目的。这不是在创造新的人类，而是在将破碎的意识重新拼合。

而她，正是那个最完美的拼图。

二

刺眼的红光中，林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无数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看到自己站在手术台前，看着一具具躯体被切开大脑；她看到自己蜷缩在培养舱里，感受着营养液渗入皮肤的冰冷；她看到自己对着镜子露出诡异的微笑，镜中的倒影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警报声已经停止，四周安静得可怕。

林楚缓缓坐起身，感觉大脑异常清明。她抬起手，发现指尖在微微发光。不，不是发光，而是她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小粒子。

"这是……"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陌生的沙哑。

实验室的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得不可思议。她能看见显示屏上残留的静电，能听见隔壁实验室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走廊尽头消毒水的气味。

林楚站起身，踉跄着走向培养舱。舱内的营养液已经排空，实验体的躯体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是和她融为一体了。

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镜子里的倒影既像她又不像她，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

突然，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深夜的实验室，张教授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注射器。他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将注射器刺入实验体的太阳穴。

"完美，太完美了。"张教授喃喃自语，"第37号终于成功了。"

林楚感觉一阵眩晕，她扶住操作台，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全息键盘。瞬间，海量的数据涌入她的脑海。她看到了实验室的所有实验记录，看到了那些被刻意隐藏的文件。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这不是普通的意识转移实验，而是一个庞大的意识拼合计划。每一个实验体都是被精心挑选的"零件"，而她是最后一个关键部件。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林楚？"张教授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林楚转过身，看到张教授站在门口。他的表情看似关切，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我很好，"她说，声音出奇地平静，"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张教授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实验数据有些异常，我需要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林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下隐藏的紧张。她突然意识到，张教授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她发现真相？还是害怕她这个"完美作品"失控？

"好啊，"她露出一个微笑，"正好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您。"

张教授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当然，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楚跟着张教授走向检查室，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回头望去，走廊尽头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另一个实验体吗？还是又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研究员？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实验室里藏着太多秘密，而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三

检查室的灯光比实验室还要刺眼。

林楚躺在扫描床上，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头顶的扫描仪缓缓移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放松，"张教授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快速移动，"这只是例行检查。"

林楚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扫描仪的射线穿透她的身体。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仔细检查。突然，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

"啊！"她忍不住叫出声。

"怎么了？"张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没什么，"林楚咬着牙说，"只是有点头疼。"

她没说谎，但也没说全。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更多记忆片段：一个漆黑的房间，无数培养舱排列成行，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躯体。那些躯体有着相同的面孔——她的面孔。

扫描仪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奇怪，"张教授皱眉看着数据，"你的脑电波频率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

林楚感觉大脑在发热，她能"看见"空气中流动的数据流。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显示屏上的数字，现在直接呈现在她的意识中。

"张教授，"她突然开口，"第36号实验体在哪里？"

张教授的手顿了一下："什么第36号？"

"别装了，"林楚坐起身，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知道还有其他人。或者说，其他'我'。"

张教授的脸色变了。他快速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指令，林楚能感觉到整个检查室的系统都在发生变化。

"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冰冷。

"我看到了真相，"林楚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个实验室根本不是在研究意识转移，而是在制造意识复制体。而你，"她的目光落在张教授胸前的身份卡上，"也不是真正的张教授。"

张教授的表情瞬间凝固。林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了，肾上腺素在飙升。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现：真正的张教授躺在手术台上，而眼前这个人正在将某种装置植入他的大脑。

"你是第13号实验体，"林楚轻声说，"第一个成功的意识复制体。"

张教授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悄悄伸向控制台下的红色按钮。但林楚比他更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