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心下疑惑，我哪里累了？
可墨如枫的眼神却是明确的告诉我，我累了。
我这个夫君，好生奇怪。
墨如槿撇了撇嘴，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哥哥对我眨眼睛，戳穿道：“哥，你咋了？眼皮子抽筋了？”
墨如枫斜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另一边的小榻上喝茶看书去了。
茶室里烧了地龙，寒冬里最是暖人。
索性，墨如槿也不走了，脱鞋上了榻，和我面对面嗑瓜子聊天。
其实我们两个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她常年在边塞行走，闲来无事放羊遛马，偶尔打个仗，行个军。
我呢，常年在这京城夜晚的树梢上来回穿梭，要么去窥探哪位大人的秘密，要么去杀个人，放个血。
可是，我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聊了半下午。
申时初，天空真的飘飘扬扬的下起了小雪。
墨如枫的话当真是灵验。
“哪有什么神通，只不过以前行军时，要看看天气，时间长了，也便会了。”
我夸墨如枫真神的时候，墨如枫如是说道。
墨如槿在旁边笑道：“这次哥哥，倒是谦虚了不少。”
我们三人在说笑，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走到我旁边，伸出手，就在我以为她要拽我衣袖的时候，她又慢慢缩回了手，低下头跑去炉边给水壶添水去了。
倒真是个老实本分的小丫头。
如此观察了一日，也便足够了，若是个有心计的，怕不会为了一个名字，如此心心念念。
“小丫头，过来。”我伸手招呼小丫头。
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活计，手脚麻利的跑到我身边：“少夫人是要茶水还是瓜子？”
我拉着她，拍了拍榻边：“坐。”
“这……少夫人使不得！”
我一把将她按在榻边，她坐倒是坐了，只不过还是挪了挪屁股，只坐了一个角。
我也不管她，招呼墨如槿：“这个丫头，怪可怜的，这么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你俩学问高，给取个名字吧？”
小丫头听我如是说，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头，低下了头。
我笑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墨如槿一听要让她给人取名字，忙摆手：“这个我不行，军营里，哪有像样的老师？我这脑子，算个数还行，取名字这等文雅的事儿，还是我哥来吧，毕竟当年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伴读，算是苏老太傅正儿八经的学生。”
苏老太傅，我见过，是个极为亲切和蔼的老头，只不过早已经年老辞官，如今在城东皇上赏赐的老宅子里养老。
他平时深居简出，极为低调，但是听说学问是一等一的好，朝中很多大臣都曾经或多或少受过他老人家的点拨。
我知道他，也是因为当初有个与宇文琰对着干的官员曾经在某一段时间内频繁出入苏宅，宇文琰让我去盯梢。
只不过我连盯数日，都是只见那官员进了苏家大门，而苏老太傅并未与他相见，遂作罢。
墨如枫既是苏老太傅的学生，那学问定是错不了。
我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他本不想管，但被我一双眼睛盯得实在是不忍拒绝。
“冬雪暖阳日，岁月静好时。不如便叫暖月吧。”
暖月，真是好名字，读起来，便让人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小丫头闻言，高兴的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墨如枫磕了个头：“谢将军赐名。”
墨如枫呵呵一笑，看着我笑得有些暧昧：“你谢我作甚？是夫人替你求取的名字，你要谢，也应该是谢夫人。”
小丫头闻言，调转了方向，又对着我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谢谢夫人。”
我从小榻上弯腰，一把将小丫头捞起来：“说过了，不兴跪的规矩。你在家里时，便经常跪来跪去？”
小丫头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以后在家里如何，在这里便如何，你不用刻意当自己是个下人，权当是给我当个伴儿就是了。”
墨如槿在旁边“噗嗤”笑了一声：“嫂子这句话，前半句倒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但是后半句，怎么倒是像埋怨某人不陪你似的。”
第六章
晚饭的时候，墨如槿将一只碧玉手镯戴到我的手上。
镯子并非无瑕，有两处断口，包了金，各嵌了三颗墨珍珠，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微裂，绕了金丝。
这样的镯子，在墨如槿手腕上也有一只，只不过她那只断口比这只的多，更像是金镯嵌了碧玉，零星的几处翠色不细看，都不知道原本是一只玉镯。
“这是母亲当年阵亡时戴的一对玉镯，原是墨家留给历代主母的，只不过在与西凉的一战中碎成如此模样。本来这两只玉镯都应该给嫂子，但是我太过思念母亲，便私留了一只，嫂子莫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碎成如此模样的玉镯，也不值什么钱，值钱的也不过是赋予它的意义。
可这意义，对于我而言，并无任何意义。
墨家主母，我自知当不了多少时日；对母亲的思念，相比较起来，墨如枫和墨如槿可能更觉得它意义深重。
不过，虽如此，我依旧敬重我未曾谋面的婆婆。
一个为家国牺牲的女将军，值得敬重。
墨如槿将玉镯套在我的手腕上，眉眼低垂，原本明朗的眼神此时黯淡无光：“原本应是母亲亲手给嫂子戴上的。”
我轻轻的抱了抱眼前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子。
她与我不同，我的记忆中没有父母双亲，自然也没有得到失去的痛苦。
而她，自幼长在父母双亲身边，即便家人对她要求严格，但也应是极尽宠爱，从她明媚爽朗的笑容中便能看得出来。
当年墨家夫妇去世时，她也已经十三岁，双亲骤然离世，留下的回忆，足够她这一生去缅怀。
“莫要难受，以后我来照顾你。”我拍了拍墨如槿的肩膀。
我这话说得着实有些虚，我哪有什么以后，可是此时，也只能如此安慰她。
闻我此言，本还在伤感的墨如槿噗嗤一笑：“嫂子何时的生辰？”
我答：“腊月初一。”
“那便还是我来照顾嫂子吧，我可是正月初一，比嫂子大了将近一年呢！”
我俩聊得热火朝天，却不想忽略了在旁边的墨如枫。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他道：“虽然我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现在是冬日，饭菜凉得快。”
说完，又对着墨如槿道：“你待过初九便回吧，晚了，就来不及陪祖父置办年货了。”
墨如槿嘟着嘴，对着她哥哥翻了个白眼：“祖父说了，今年让我在家陪着新嫂子过年，免得年节时聚会多，嫂子被人欺负了去。”
墨如枫皱眉：“祖父何时说过？”
墨如槿啃着鸡腿，含糊的说道：“过几日就说了。”
过年啊，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看到除夕夜皇宫放出的烟花。
成亲第三日，应该回门。
我没有娘家，那个靖安王府，我根本不想回去。可是，我却不能说，即便墨如枫知道我是叶萋萋，但是在所有人眼里，当日出嫁的人，却是林芸儿。
是以，当墨如枫拽着我要回门的时候，我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说道：“不如，还是让皇上诛我九族吧。”
他却只是笑了笑，替我掖了掖披风里的狐狸围脖：“即使夫人舍得为夫，为夫还舍不得夫人呢。”
遂牵着我进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晃的我心里有些低落。
墨如枫明知道我不喜欢靖安王府，却依旧要拖着我进那个恶心了我十年的人面前，看来床笫之间的缠绵，终究抵不过将军府的颜面。
也是，我自嘲的笑笑，不过相处了三日的陌生人，即便我不是林芸儿，但毕竟出自靖安王府，那墨如枫又怎会对我全然放心？
怕不过，演戏罢了。
“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一会儿如何面对林芸儿。”
我顺嘴回道。
墨如枫淡白的唇勾起，揽着我的肩膀，安慰我：“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墨如枫，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如果不是在皇宫的话。
是的，回门没去靖安王府，而是直接进宫谢恩。
第七章
皇上坐在上位，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一眼，直看得我怀疑他是否年纪轻轻就有近视眼。
“如枫，你这夫人，胆子倒是大的很，见了朕，竟站的这样稳。”
墨如枫回头看了看我，见我直溜溜的站着发呆，忙拽着我跪了下去。
“萋萋第一次进宫，难免被皇上的龙威震慑，皇上莫要嘲笑她。”
皇上忙摆了摆手